容璇笑了,望天际层层流云:“哪有什么月光啊……”
可话虽如此,她还是换了碧色撒花的缎裙,与太子殿下并肩出了锦画堂。
月光聊胜于无,不过夜幕中时有繁星闪烁。
二人登了假山,此处建有一座八角亭。
亭中石桌上备了些点心,石凳上铺了弹花锦垫,夜里也不会觉得凉。
祁涵叹口气,行宫中终归仓促了些,做不出她素日里最喜欢的几种点心。
晚风吹过碧树,绿叶沙沙作响。
道是赏月,但容璇情知这不过是个散心的由头。
祁涵递了糕点给她,容家夫妇之事他到金平府时亦曾考量过。只是到底是瑾儿的生身父母,他不能代她作主处置。
终归是心结,哪怕重来一世,他依旧没有把握,自己如何做才能更妥当些。
白日里赵通判误打误撞提及容家事,偏生这段过往,他还不能摆出全然知晓的模样。
连劝慰都不知该从哪一句提起。
远处的宫灯被风吹灭了一盏,又或许灯油本已经燃尽。
容璇本在数天边飘过月亮的浮云,无意间转眸时,却发觉太子殿下的神色比自己还要忧愁一分。
他好像,当真只是在意她是否欢喜而已。哪怕一句都没有多问,但容璇望入他眼中时,却知晓无论自己说些什么,他都能解她,懂得她。
前尘往事,其实看开些也容易。
只要认清了父母并不爱自己,便再不会为他们伤怀难过。
从离开家的那一日,她为自己写下“璇”这一字。
“璇”为珍宝美玉,她自己好生爱护自己便是。
虽没有云开雾散,但遥望那抹月光,容璇忽地解了几分,为何古往今来文人墨客都爱对月饮酒浇愁。
她也想试一试。
女郎清亮的眼眸看向自己,太子殿下从没有拒绝的余地。
祁涵吩咐秦让备酒,选的是一壶上好的丹华酒。
银质嵌红宝的酒壶配了两个银杯,清脆相碰,女郎抿了一口杯中酒。
初入口时并不觉得辛辣,回味更是甘醇。
虽不知眼下是什么时辰,但长夜终归会散去。
等到天边现了鱼肚白,旭日喷薄而出,霞光漫透云层。
很快就又是新的一天。
月色笼罩下,女郎与太子殿下碰杯,饮了杯中余酒。
丹华酒名声在外,饮了一盏有余,太子殿下猛然惊觉一事。
十五岁的瑾儿,酒量远不能与十九岁的容大人相较。
对侧的酒盏倾倒,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女郎面颊绯红,慢慢靠于石桌前。
漂亮的星眸沾染上一层雾气,好奇望他。
太子殿下叹了口气,趁着天尚未亮,不若将人抱回房中歇息。
裙摆层层叠叠,他俯身时,女郎的手环过他。
因是酒醉的缘故,她指尖带着些不同以往的灼热温度。
幼承庭训的太子殿下稳稳抱起怀中人,情知不可趁人之危。
他熟知她醉酒后的模样,十五岁和十九岁也没有分别。
祁涵选了条最近的路回锦画堂,好在方才酒未饮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