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拂当然可以坐在卫士身后,被保护着、无辜地目睹流民兵帅的溃败,但她不愿意。这些生命、这些人是因她而死的,她理当亲力亲为,从中汲取教训。同时,她也要给流民帅一点教训。
既然她已经坚信皇帝所走的道路是正确的,她的母亲姊妹姪儿会给大周带来新的未来,那么眼前的这些反叛、杀戮都是必经之路。姬无拂要记得这一切,没有比亲手摘下的头颅更能加深记忆的方式了。
而在流民兵眼中,朝廷官兵换人之后,竟换出一个杀神。其他卫士都是熟悉战场的老兵,她们身体力行地明白如何对敌才是最致命、最迅速的,但姬无拂尚且还没习惯这个,依照师傅教导的那样、带着一股莽劲儿,一人一骑扎进人堆里。校尉胆战心惊地紧追姬无拂身后,好险没被人流冲散。
居高临下的砍杀实际上并不需要太多技巧,而姬无拂从不缺少力气,所到之处流民多折倒地,以流民的医药和福州如今的情况,凡是受伤见血的流民兵,大抵是治不好的。
姬无拂眼前一片血光,拼杀到后面脑海中一片白茫茫,只机械地举起陌刀,再自上而下劈砍,反反复复地收割人命,这并不比曾经在农庄尝试过的割麦子、采摘棉花更艰难,她都不用弯下腰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流民兵越来越少,天际只余下一丝光亮,满地的残骸尸骨。姬无拂恍然回头,流民已经散去了,没有经过训练的流民面对卫士,气势一旦落败就会四散奔逃,天底下没有走出
车外,校尉照旧坐在车辕上赶车,她边上坐着绣虎。绣虎怀里捧着一盏暖灯,时不时回头向车内望,车门严丝合缝地紧闭,没能让她窥见半点情状。
校尉见绣虎不安,笑道:“大王早就不是孩子了,你难道还要进去做大人模样安慰她吗?”
“大王不是孩子,可也还没成人。总要人关怀着,如今圣上与诸王远在新都,我等为人下属也该关切些才对。”绣虎朝校尉翻了个白眼,低头用银签拨动灯芯,挑亮火光。
校尉没再和绣虎针尖对锋芒地说话,软了口气:“大王就是大王,你要克制一些。”
秦王的安危托付给车队两千多个人,而卫士和官吏们的前路也交托在秦王手里。秦王要自立,身边的人就不能插手,如果没有极为明显的错漏,她们不该过多地影响秦王的判断,而是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