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贴在?过道边,没有预想中的奇怪声调。
这会儿见?着赵如晦终于过来,一颗心落到实地,遂妖妖娆娆地迎上去,勾在?他脖子上嘟着醉毫不掩饰委屈。
赵如晦今夜饮得尤其多,低头肆意地打?量她,他面上醉意朦胧,温存笑意里藏着不怀好意的轻贱,而那眼波流转的意态却仍叫丽娘心头发热。
没有任何前戏,裂帛在?冷夜里发出刺耳的‘嘶啦’声,丽娘撞在?美人榻上,后背生疼,尤是娇笑着主动拉开榻后暗格,从中随手摸索出一把做工精致的短鞭递过去,含羞紧紧拥他。
……
五更天蒙蒙亮的时候,赵姝就被热醒了。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晃了晃脑袋坐起身,觉着嗓子渴得厉害,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盖了三床被子。
若非是寒毒将近,初秋时节这么个盖法,常人怕是半个时辰就得热醒。
想到是何人所为后,她也顾不上收拾洗漱,一面趿鞋一面随手将乱了的钗环拔下,只拿一根缎带在?背后松松束了下发,经过中厅食案时,拎起一把铜壶灌了一大口冷茶。
就这么一团糟地跨出门去,才走?了两?步,浓睡刚起的样子,就被两?个早早预备归家?的客商碰着。
“二位兄台,可?知,丽娘在?哪里?”赵姝一个不认识,她急着寻人,就只好报了丽娘的名头。
因?是作儿郎惯了,又睡得有些?懵,她大大方方地趴到倚栏上朝楼下望,也没有覆面。
两?个客商同一群舞姬胡闹了一夜,这一撞时,见?是个粉面无妆清灵毓秀,又一脸焦急的小姑娘,不由得眼前一亮,只以为是撞大运,赶巧先见?了楼中未见?客的清倌人,自?然上去拦着就要调戏。
当先的客商还算讲两?分礼义廉耻,只笑嘻嘻地扯她衣摆,赵姝受惊回神,同他掰扯起来,争执中不敌。这客商是流连花丛的老手,只一味冤枉她还欠自?己一曲琴,要拉着人去用早膳,他试探着也不似动粗,渐渐倒像是赵姝自?己要缠去他身旁一样。
就要伸手越界,忽然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扭了。
动手的客商痛得面目扭曲,赵姝转头,见?了来人,目中当即现出神采,她压住脱口而出的唤,欣快又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君侯……却还没回府吗?”
赵如晦并不大习武,只是他气势清贵,一身红衣佩饰不凡,叫旁人见?了就知非是一般贵胄子弟,此时又被唤这一声尊号,那客商还痛的呲牙咧嘴,却也知轻重,立刻俯首连连说着‘叨扰冲撞’一类的头也不回地就冲下楼跑了。
留下他两?个宿醉醒来的人,赵姝反应过来,一时间倒被两?重尴尬搅着。
一则后知后觉地明白方才是被人故意调戏了,她却还傻里傻气地同那人理论掰扯,着实得丢脸;二则她忆起昨日一场,如何觉不出,阿兄现下是更愿意以怀安王的身份出现。
若说昨夜他刻意责打?丽娘时还不确定,那迷醉里一声‘小乐’,她却阖目听的清楚。
不明白阿兄何以连她也要瞒,也不想去管这人的真?面目。
既然他要做,那她就陪他共存亡。
以后如何,一切都等时局定了再论。
思及此,赵姝两?步走?上前,傻笑着就凑上前,也不去想,这态度迥异同昨日之前对姬淏的,直是判若两?人。
却还没有碰着袖摆,就被他塞了只香囊到手里。
赵如晦躲过了她的手,倒从善如流地一下揽在?她肩上,拥着人走?,看似调笑耳语,实则道:“秦人回城就在?这两?日,见?到王孙疾的第?一日,起更后子正前,让他服下。”
赵姝愣了愣,意识到掌中香囊是毒物后,她眉梢紧蹙,像是不确定真?假般用力捏了捏香囊,仿佛只凭指腹触觉就能辨别是什么类型的毒药。
胸臆起伏,她下意识地就想问他,若是失败怎么办,若是计划中止,是不是能斩断此间所有,一起同商队逃去西域?
几乎就要问出口了,‘姬淏’赤红衣摆刺目,提醒着她这可?是要交付性命的变局,若这人非是兄长,她此时问这样退堂鼓的话出口,就等同是背叛求死。
这么想着,一颗心渐渐沉下去,似乎也变得冷硬没知觉起来。
死生大事,岂容犹疑。
既然应了兄长,她阻碍不了一些?事的发生,那就必须站定立场,就像赵穆兕问她时,毫不迟疑地就选了旧晋一样。
若因?她迟疑之故事败……她不想悔恨终生。
“起更后,子时前。”她点点头,压着声咬字极重地重复了下时辰,以示应承。
他揽得有些?重,是从前不会用的气力,昭示着所有权一般,是男子对情人的态度。
被困锁般的气力,竟让赵姝生了一瞬的抗拒,短短两?步路,一想到这人的真?实身份,莫名叫她从头到脚生了股说不清的不适来。
可?她心里又是欢喜的,经年愿景,得偿所愿。
发乎情,止乎礼,她从不敢去想,原来兄长心里竟真?的对她存过那么一丁点的男女之情,若是有,他这些?年来,又是为了什么,朝夕相对,能掩藏到那等地步。
欲盖弥彰的强势越界,在?赵姝心里,反倒彻底坐实了他的身份。
下楼穿廊,跨过小院一片狭长阴暗的竹林斜径时,四?处灯盏在?五更初都熄了,熹微晨光被茂密无尽般的竹林挡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