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剑神……”
迟朔走到白珞跟前,一身无形的威压和气?势收敛,赋予面前的少女与他对视的权利,温声开口,不辨喜怒。
“他刚才想?伤你?”
这句问话与虚空中另一条墨色光鞭同时降临,又快又狠地抽打在迟宿的背上。
一鞭!
“不要!”
那一鞭子像是抽在了白珞心上。
她痛呼一声,想?扑过去,一双腿却像是被?灌了铅,半点儿?也动弹不得。
两?鞭、三鞭……
迟宿受刑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叫声,耳畔响着泠泠雨声与白珞的哭声。他脸颊的肌肉随光鞭落下?的瞬时抽动,额头的细汗聚集成豆大的汗珠,在雨水的冲刷下?大颗大颗从额角滑落。
白珞心疼得呼吸都紧促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
“阿宿!”
天穹落雨,丝丝凉凉,拍打在她脸上,转瞬便有?倾盆之势。
“迟、迟叔叔……”
白珞喊着更为亲近的称谓,脑中飞快地闪过凌乱的念头。
迟宿是对的。
她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在迟朔剑下?自保,才能为阿宿争得一线生机。
暴雨疏狂,朔风砭骨,风声、雨声与哭声一道落入剑神耳畔。
“我一直与阿宿待在一起?,阿宿认得我,不但?没?有?伤害过我,还杀了天水城的嗔魔和圣地里的魔尊……他没?有?被?魔气?吞噬人性?。迟叔叔,你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阿宿,他是你的儿?子啊!”
一声声辩白椎心泣血,白珞声泪俱下?,哭喊得哑了嗓子。
那张与迟宿相似的面庞森然,淡淡问道:“迟宿,你知错了吗?”
在雨点的冲刷下?,迟宿身下?的地面迅速变得泥泞起?来,泥点溅到他的冠发、长袍与狰狞的伤口上。
他吐出一口血来,猩红的眼眸中是浓烈到令人胆寒的恨意,衣袍下?的背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魔气?从那些?骇人的伤口泄了出来。
“我、没?、错。”
眼中是痛苦、执念、杀气?,唯独没?有?丝毫的悔意。
迟朔看着他,像是看着垂死的困兽,眸光中没?有?半分怜悯。
“那你肯拔除魔性?,重归正道吗?”他顿了顿,道,“只要你肯悔过,你依然是我的儿?子。”
这个问题让白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哭泣的同时通身被?雨势浇得冰凉。
“正道?还是你的道?”
迟宿“呵呵”一声笑起?来,闪电照亮他苍白冷峻的面容,又在电光消失的刹那,他的神情变得阴暗莫测,好似地狱烈火中被?焚灼的鬼,叫嚣着宣泄出满腔的恨。
“迟朔,收起?你伪善的面孔!你惺惺作态的样子真叫人恶心。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她是被?穷奇偷袭而亡还是……你敢回答我吗?你自恃正道魁首,背地里却比魔族还要心狠手辣。呵,魔道又如何?即便沦落至此,我也绝不与你同道!”
迟宿说这话时不曾看着白珞,整个人都被?魔气?缠绕着。
他的性?格宁折不弯,眼里容不下?沙子,为苟且偷生而低头,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
“逆子,愚不可及,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
迟朔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哪怕此刻面对全天下?的质问,也能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你入魔了,怕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正如他所说,迟宿入了魔。
一个是光风霁月的剑神,一个是自甘堕落的魔物,天下?人会相信谁的话呢?人们只会觉得迟宿是被?魔障蒙蔽了眼睛,违逆人伦,胆敢拔剑指向自己的父亲。
白珞想?到这背后的种种不堪,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意识到在迟朔面前,自己与迟宿差得不仅仅是修为和实力,还有?对人心的揣度和历经千帆的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