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这样的话,以后?沈既白每次去膳堂看见那面?墙岂不是都会想起她?
那他还怎么度过余生?
其实下午提起孙九娘,周歆是有意?想问上一句,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他要不要试着接受其他人。
可这句话就像一根鱼刺如鲠在喉,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也许她是自私的,但更多的是矛盾。
她希望这几个月的短暂相处能?在沈既白无限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又不希望沈既白因她的离去而变得更加患得患失,更加惧怕与人关系过密,执念更重。
晚膳后?,沈既白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抱着一堆案卷,坐在桌案后?点灯熬油。
周歆坐在他对面?,二人中间的桌案上堆着一堆案卷。亥时过半夜已至深,她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沈既白嗯了一声,“侧堂有床榻,你先去睡。”
“那你呢?”
他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什么,连头都没抬:“写完就来。”
周歆站起身,双手撑着桌案欠身凑近,隔着桌案亲了亲他的脸,“别太累。”
沈既白笔下一顿,宣纸上多出一条不雅观的长条墨痕。
“……嗯。”
周歆走出了正堂,却没去偏堂,而是走到一旁的石榴树下,画了个缩地千里?阵。
她走到阵里?,目光落在还在亮着光的正堂,双眼发?涩。
再见。
也不对,大概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晚风吹来,寂静的院落响起一阵轻微的声响,树影摇曳过后?,刚刚还站在树下的少女?不见了。
再睁开眼,周歆已经身处幻境中存放布老虎的那间屋子里?。
不远处的废墟之?中亮着光,唐彦修坐在篝火边,抬头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银发?少女?单手掐着虚尘子的脖颈,将他举了起来!
那就是朝南衣?
周歆不敢靠近,怕被她发?现,只放了只蝴蝶过去偷听他们的对话。
“……为?……甚么……”
“他终究是我师父,你不该杀他。”
“可……他……”虚尘子艰难地抬起手,指向篝火旁的唐彦修,“也……也……”
一句话没说话,他的身躯便?迅速枯化,犹如被人吸干了精血,变成毫无生气的纸扎人。
朝南衣稍一用力,纸扎人便?化为?一堆纸屑,自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随即,她转过头,朱红色的眼眸看向了唐彦修,披散的银发?随风飘扬,飒爽中带有几分杀意?。
“我是捅了他一枪。”唐彦修闭上双眼,“南衣,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朝南衣飘到他面?前,声音比面?容更加清冷:“为?什么?”
“他见死不救。”
朝南衣捏住他的脖颈,却没有用力去掐,“唐彦修,执迷不悟不是件好事。”
“我并不这么认为?。”他忽然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的容貌并无变化,只是发?色变得银白,浅茶色的瞳眸变得赤红,看起来妖冶迷人,又十分危险。
“你不怕我杀了你?”朝南衣凑近他,“我是真的会杀你。”
“我知道。”他依旧看着她,目光眷恋,“我也是真的心甘情愿。”
朝南衣看了他半晌,忽然松开了手。
唐彦修从怀中取出油皮纸袋,打?开后?拿起一块芙蓉糕递过去,声音异常温柔:“你一向不贪嘴,这是你唯一愿意?多吃几口的东西,我今日特意?去买的,尝尝看?”
朝南衣侧目睨着他,并没有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