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柳风嘴角抽了抽。
他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渐眠,你是不是还不清楚,自己已经是那最最下贱的阶下囚了。”他紧紧咬着那些腌臜人的字眼,好像这样就能将渐眠整个埋没,将他踩到最低处。
渐眠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笑问:“所以呢?”
鹤柳风哽声。
渐眠:“好了好了,快些去准备吧,倘薄奚见了孤不开心,你们也开心不了,嗯?”
鹤柳风直勾勾盯着他。
渐眠躺在榻上,一袭乌发泼墨一样散开,雪白的肤被那黯淡的弧皮一衬,明艳似珍珠。
他笃定薄奚舍不得杀他,他也自有傲气的资本。
鹤柳风无法反驳。薄奚临走时的确吩咐过他。
原话是这样,他醒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要什么都打整他满意,只他不自残,哭闹随便他。
因此,鹤柳风的确是拿他没办法的。
待看了他一会儿,渐眠反而香酣地熟睡。
他太累了,为着傅疏的丧事,连着几日都没有休息,现在是沾了枕头就能着。
鹤柳风甚至想将他这样掐死。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行。薄奚生性冷淡寡情,与宽容慈爱之君相去千里,倘若他对渐眠动了什么心思,鹤柳风背后冷汗瞬起,
他一定会让自己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的。
夜幕深重了。
渐眠终于迟迟醒来。
他是被饿醒的。
肚子绞痛的咕咕响,渐眠想起来去找些吃的。
啊——
他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不对劲。
倘若真的跟鹤柳风所说,薄奚给他喂了药,那药效应当会随着时间流逝减退,怎么会这样。
在暗暗的烛火中,有人打帐子。
渐眠闻到了羊肉味,还有甜果子的香。
那人一袭黑衣,整个人融进这晦暗的夜幕中。渐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端着食物向自己走来。
送到嘴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渐眠尝试自己抬起手臂拿甜果子,结果徒劳。他干脆靠在引枕上,张着嘴享受投喂。
“我会撤兵。”薄奚开口。
渐眠吃着他撕好的羊肉条。并不回答他的话。
冷硬的指头塞进去食物,在那软腔中流连半刻,又一下抵到他的舌头上,“说话。”
渐眠想吐吐不出,含糊回答:“知道了。”
薄奚又说:“跟我回川齐。”
渐眠好笑地瞧着他,“我要是说不呢。”他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稍稍直起身盯着薄奚,好像瞅准机会就要咬下他的骨肉来。
薄奚太了解他了。不管是初世的娃娃,还是今日的渐眠,本性都没有丝毫分别。
薄奚看了他良久,将手臂伸到他面前,随之拿袖刀划出一道血口子。
鲜血滴答,落在了狐皮上。
渐眠起初还不明白他又是在发的什么疯,直到没过多时以后自尾椎骨开始蔓延起星星点点的酥麻,犹如蚂蚁轻轻啃咬,叫他浑身上下都痒的骇人。
渐眠终于察觉到是什么地方不对。
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上一次,是在啼啼山的溶洞里,薄奚给他身上塞的那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