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奚说:“我也爱过一个人。”在他还是年少得意的太子殿下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
那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渐渐抽条,变成了世人千娇万宠的模样。
唯独薄奚,一直在身后默默地看着他。
他多希望明月能真的落入他的怀里。夜里几经辗转,他发了疯的想,那是他最腌臜见不得人的欲。望。
他的嗓音粗哑到好像被刀片划过,落在耳鼓膜里,好像拿尖锐的爪子在抓挠:“可是有一天,他离开我了。”
薄奚说:“我找了很久。”
他试图拿那血污的手去为他拂去颊边的碎发,可是在下一句话脱口而出之时,碎肉混合着一滩血“哇”一口吐了出来。
无形压力让他闭嘴。
他身上的符文明灭,更深更痛地灼伤他。
可是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现在渐眠对他的漠视还要使他痛了。
跟被囚。禁的渐眠相比,好像薄奚才更惨烈狼狈一些。
他粗粗喘着气,一字一句,执拗说道:“待我再度与他相见,可是他却记不得我了。”
长久的沉寂。
薄奚胡乱擦了擦嘴边吐出的血渍,转身给他找吃的去了。
渐眠这才发现,原来门是被紧紧嵌合在石头缝里的。
可渐眠脚腕被锁链拴住,行动受限,他尽管知道出去的方法也无济于事。
忽有一阵风过。
渐眠肩膀一重,有人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你看见吧,他不是人,只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那双手沿着渐眠的脊背线条流转,声音婉转似黄鹂。
渐眠垂眸,看见落在自己腰间细白的手腕。
他在渐眠耳边轻轻吐出一口气,蛊惑般的嗓音响起:“傅疏的死是他授意的,他见不得人跟你亲近。”
“他只是想留住你,却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还没有看清么?”
如果渐眠此时回头,就能看见从身后抱住他的那东西只有个人的轮廓,面容的地方被密密麻麻挤不开的复眼占据。
那双柔软似滑蛇的手攀附向上,轻轻抵开了渐眠的唇瓣。
一口轻轻的气宛若蛛丝一样,从那嫩红的唇舌里钻进去,向下,还要向下。
渐眠只能感觉到飘飘忽忽像踩在棉花上。
那该是一副多诡异的画面。
黄金珠宝,溶洞怪物,再加上一个潋滟多情的稀世美人。
很难有人能不驻足停留。
他一声又一声的劝哄钻进了渐眠的脑子里,好像大脑中的每个藏在深处的记忆片段都被仔细舔舐梳理过。
又以摧枯拉朽般的速度被填充进去新的记忆。
小福子惨死的脸,枢日被踏于马下,渐眠被万箭穿心,一桩桩,一件件。
最后是一张举起屠刀的手。
再往上。
那是一张冷酷英俊的面容。
一张属于薄奚的脸。
“对,就是这样。”身后的东西像是妇人哺育婴孩,轻轻顺着他那头黛青色的长发:“乖孩子。”
渐眠的眼皮上翻,他挣扎着,却又不得不接受被植入脑髓的全新记忆。
那些变换多彩的场景像走马灯,一遍又一遍在渐眠的脑中循环播放。
直到他能够清晰记得那举起屠刀的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