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叱蛮之战中表明心意以?来,他一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竭力克制自己?的贪欲——不爱也没关?系,不喜欢也没关?系,反正终归二人这辈子?是绑在了?一起,还要奢求什么呢?
可?是自从崇月之争中她生死未卜开始,他就知道她从未想过他——她不惧生死,一往无前,是因为她没有牵念。
换句话说?,她不怕死,不怕死了?再也见不到他。
从始至终,她没爱过他。
第50章大抵四时心总苦
(3)
兰屏坐在马车一角,深觉的今日世子殿下和小游有些奇怪。
二人虽然也照常说话,但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和昨日穿女装的羞恼不?一样,今日世子殿下连脸色都冷得掉渣。
兰屏不?动声色的和坐在自己身边的游照仪对视了一眼,她正掀帘看向车外街道,看见她的目光却闪避了一下,没有回应。
不?是吧,吵架了?
她还来不?及多想,马车已经停了,昨日许止戈和兰屏已然出来踩过点?,选中了一个二进的小院,风景秀致,主人家也是一个经商的富贾。
昨日许止戈和他约好今日前?来,果?然对方早早的便等在了那里?。
游照仪掀帘看去,那富贾年纪不?大,面容清俊,穿着一件黑色绣金线的缎面长袍,腰间系着玉带,发冠也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二人的交谈声清楚的传来。
许止戈:“我原从乾州来,前?几年与崇月一战生意没落,这?才想到洛邑找找门路。”
那东家道:“原来如此,不?知兄台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
许止戈:“我们?家祖传制香。”
那东家面露喜色,道:“那你可来对地?方了,咱们?洛邑气候不?错,花草种类颇多,很适合香料制作,不?瞒你说,我家也有这?部分生意,若是以后有机会,咱们?可一同合作。”
许止戈自然佯装惊喜,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没想到刚来洛邑就遇上了生意,看来传言不?实。”
那东家蹙眉,问:“什?么传言?”
许止戈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来洛邑之时经过上京,听闻洛邑出了案子,州丞大人都被诛九族,我有些担忧,又问了一些从商的朋友关?于洛邑的情况,他们?却?说洛邑官商勾结严重,不?适合我这?种生意人。”
那东家闻言脸色有些难看,讪笑道:“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洛邑是今上曾经的封地?,州丞犯了事儿,他立刻就将其处置了,不?是正能说明洛邑民风清正吗?”
许止戈道:“正是、正是,我也是如此想的。”
二人又说了几句,那东家道:“别站在这?聊了,我带你们?进去看看院子,昨日你说要带几个妹妹一起来看,今日可都来了?”
许止戈道:“来了,”言罢轻敲了马车的门,以一副长兄的口吻道:“你们?昨日说要自己来看,如今可到了,都下来吧。”
马车门打开,兰屏率先下车,游照仪宣峋与跟在后面。
许止戈给她们?介绍:“这?是郑蓄公子,这?个院子的东家。”
几人与他点?头致意,打了声招呼。
郑蓄举目望去,第一个他昨日已经见过,便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这?一看却?愣住了,那个女子身姿高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长睫敛着,肤色尚算白皙,透着健康的红润,鼻梁高挺,唇色淡淡,穿着一身黛青的长袍,脊背笔直,身上毫无赘饰,头发也只?用了支素簪固定,可饶是如此朴素,却?依然掩盖不?知身上一股莫名的气质——他说不?上来,感?觉就像一个仗剑走天下的侠女,整个人透着一股桀骜不?驯。
直到许止戈叫他,他才惊觉自己盯着对方太久了,脸腾一下变红,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兄台三个妹妹真是各有各的风姿,郑某竟一时忘形,实在失态,请——”
许止戈也没说什?么,顺着他的手势往里?走去,他这?才注意到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身高与他也差不?离。
他没多看,对方戴了帷帽,就是不?欲别人窥视,经过的时候他低下了头,可一瞬间却?感?觉到一丝凉意,好似一道怨毒愤懑的目光如重千钧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心?跳漏了一拍,待人走远后抬起头,对方依然是娉娉袅袅的跟在姐姐们?身后,并未多看他一眼。
应该是错觉吧……
细碎的阳光穿过枝繁叶茂的榕树斜斜的照下来,斑驳的金光渐次划过几人的身影,跨过宅门就是前?院,院子不?大,种着些花草,青石板边缘涌现着碧意荡漾的苔藓地?衣,抬眼能看见四方藏蓝通透的天空,一绺墨色的檐角不?经意便做了这?片天的花边。
走过垂花门便是内院,正对着的是正房,左右是东西耳房、厢房,院中还有几颗不?大的桃树,业已入秋,满地?落叶。
这?院子似乎被细细打理过,每一处草树都透着温情脉脉,甚至墙上斑驳的痕迹,墙面剥落后出现的黄泥,都有着重新被细致修整过的痕迹。
游照仪颇为满意,轻轻掀开宣峋与帷帽的一角,问:“怎么样?喜欢吗?”
宣峋与面无表情,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