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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200(第20页)

亲自动手绣炕屏,既吃力又不讨好,说不得还要被嫌弃礼物寒酸,这时见五姑娘全然体会了主子绣这几幅炕屏的用意,锦儿不由得心下大慰。

少奶奶成日念叨,说五姑娘是家中最厚道的,临嫁人了还欠她老大一笔人情,怪不好意思的,必定要还了这份人情才好,道理锦儿是懂的,却忍不住替秦珮不平。

这时锦儿所有的不平全没了,化作满脸热情的笑:“五姑娘,请移步回少奶奶房中,再喝两杯茶。”

秦珮的房里静悄悄的,只一个丫鬟在边上侍立着,圆姐儿想来是要睡了,已被抱走。那小丫头极为知机,见少奶奶最要好的姐姐来,立刻退了出去。

既没有外人,秦芬说话,便少些外道:“你这丫头,大着肚子还给我绣那东西,真真要把我坑成罪人了!你婆婆和相公,只怕要记恨上我啦!”

秦珮连忙拉着秦芬的手摇一摇:“哪儿呀,我才不会让五姐背锅呢!”

她说着,顽皮地眨眨眼,将声音放得低低的:“我才有孕时,身子不大稳当,大夫只叫我静养,我便说不爱读书画画,坐不住,叫锦儿去问婆婆能不能绣花,婆婆巴不得我好好在屋里呆着呢,哪有不答应的,就这么着,这几副炕屏,就绣成啦。”

秦芬心里感动,用力反握住秦珮的手:“你这丫头,叫我怎么谢你才好。”

其实,秦芬未必不知道,秦珮是在为出嫁前的那一次算计补救,可是世上也没多少圣人,平常人行事论心不论迹,秦珮肯因为那事记秦芬的好,秦芬已经很满足了。

秦珮眼里也有些酸溜溜的,然而她自来不是个伤春悲秋的性子,这时用力眨一眨眼,把泪意又憋了回去:“其实,这也不是我的主意,这是四姐的主意。”

这丫头,说话还是没个成算,好不好的,又把秦贞娘给扯了进来。

秦芬赶紧摆手:“你可别带累四姐,叫旁人听见她给你支这样的主意,人家该说她了。”

“哪儿呀,我不是这意思。”秦珮笑着摇头,“我不知该送你什么礼,便差人去问四姐,她说她那铺子里才收了些好木料,想给你打一套八幅大屏风,我一想,四姐要送你大件的折屏,我就送你小件的炕屏,我还和四姐说了,不许她抢我的好办法呢。”

秦珮说着,越发为自己得意,晃一晃脑袋,耳垂上一对金玫瑰熠熠生辉,不知多明媚。

秦贞娘接到这句话,想必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要求并不过分,秦贞娘哪有不应的。这么一来一回,秦贞娘与这顽皮的六妹,大约更亲近些了。

秦芬不由得感慨,她当初点拨秦珮一句索要平哥儿的小衣裳,这丫头无师自通,事事皆明白,如今与娘家处得极好,也算是肯用心的了。

秦珮才得意完,忽地又捂住嘴:“糟了,我把四姐要送你的贺礼给透露出来了,四姐到时候准要抱怨我!”

这丫头,瞧着是改了从前的性子,说到兴头上,还是这副莽莽撞撞的模样。

秦芬只觉得好笑,由着秦珮懊恼片刻,才忍笑劝解:“我成亲的时候,你还没出月呢,四姐便是想骂你,也不能冲进方家的内宅来。”

秦珮这才长舒一口气:“我的天,我一想到四姐要训我,险些汗毛都竖起来。我如今可算是明白四姐夫为何那样听话了,哪日我该和四姐夫拜个把子作兄弟。”

“傻丫头,净胡说。”

这一日在方家,杨氏和秦芬都是舒心惬意的。

方夫人对杨氏礼敬有加,方大少奶奶对秦芬和气友善,洗三礼上请的都是方家至交,虽不说对秦家处处逢迎,却也都是以礼相待。

有那一两个伶俐些的,趁着接生嬷嬷给圆姐儿洗三,还赞一声圆姐儿好样貌,一个说圆姐儿生得依稀有些像那位姜编修的娘子,另一个立刻接口,说姜少奶奶生得可像昭贵妃呢。

圆姐儿还小,哪看得出长相,然而这两句夸赞,既叫杨氏高兴,又叫方夫人高兴。

杨氏自不必说了,嫡亲的女儿如今在官眷圈子如鱼得水,她哪有不高兴的。

方夫人的高兴,却又是在别处。她也素闻那位秦四姑娘生得有些肖似昭贵妃,眼前这两句话,岂不是在夸自家的圆姐儿既有姜少奶奶的福气,又有昭贵妃的贵气?

受了这几句,杨氏和方夫人齐齐笑起来,互相又自谦几句。

秦芬在边上看得分明,心道这位方夫人从前看着过迂,如今看着,倒是好的。心窄的人听了这两句夸奖,恐怕要嫌弃昭贵妃只是个妾室身份,方夫人笑得开怀,显然并没计较这一点。

这一日的洗三礼,杨氏和秦芬尽兴而归。

杨氏吃了不少酒,走路都有些不稳了,一上马车,就扶额闭眼休息。

秦芬见杨氏似是疲倦了,便也不说话,只低头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铜鎏金九连环来解。

这是安哥儿端午节时送她的礼物,她见小巧精致,便带在了身边。

“人的祸福际遇,还真是难说得很。”

听见杨氏开口说话,秦芬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向杨氏。

这位贵妇前些时候因着秦淑的事情,连着几天都没开颜了,她如今已不再年轻,人一发愁,脸色就越发灰暗,今日去了方家,心绪倒好了不少,人也显得年轻许多。

杨氏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喝多了藏不住话,絮絮说得许多。

先说秦淑换婚的事,又说金姨娘如今在铁月庵里过得清苦,或许是因为醉酒后心防松了,杨氏这时竟把里头的阴私也透了出来:

“当年秦淑出嫁,金姨娘曾送信求我,说要出来远远一观,我想着她也就秦淑这么一个女儿,叫她见一眼也好,便使人去和老爷说了,叫他和秦淑去提这事。谁知竟是秦淑自己摇了头,这便怨不得我了。或许就是从那件事上,老爷看透了秦淑自私凉薄的性子,再不宠爱她了。话又说回来,老爷这人,本身就难以捉摸的。”

杨氏到底是个精明的人,丈夫的坏话,也不说透,立刻又说起了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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