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昨夜还是没有睡到一处,谢淮骁心里存着些许芥蒂,宋青梧便也不会自讨没趣,好不容易才在他心里落了好印象,并不想因此而回到原处。
关齐应声,转身便去隔壁了。
谢淮骁记得今日正事,心里又装着事,一夜里都睡得不沉,屋里进来亮便再睡不着。
只是没有想到左旋客也来得如此早。
不由得,心里有些庆幸昨天犹豫片刻,还是回了自己房间休息,否则怕是要被左大人撞见一些,不太妙的场面。
他跟着关齐到了隔壁,脸上噙着笑,说:“抱歉,臣来晚了,陛下和左大人久等。”
宋青梧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瞳孔微微颤了颤,说:“无妨,谢尚书这边坐吧。”
谢淮骁从容坐下,关齐替他们倒上早早泡好的茶,晓得他们要谈事,便主动去屋外守着,以免有人来打扰。
“陛下,谢尚书。”左旋客朝两人拱了拱手,直截了当道,“事情急迫,臣便不绕圈子,就在昨夜,蒋正源已经招了,南菱州千水乡那两百亩田地,的确是他趁着赈灾的机会,违规化作了己用。”
宋青梧嗯了一声:“用来作何用,他可招了?”
“招了。”左旋客道,“千水乡有一处铁矿,离那两百亩田很近,矿是朝廷所有,但州府上便是府衙直管,每年开采的量都要登记账册,并将矿石送至雁都,但他有两手账,送往雁都的,也只是南菱州一年开采量的一半。”
谢淮骁眯了眯眼:“另一半,他自己昧下了。”
左旋客点了点头:“谢尚书说得没错,但并非只是简单昧下了。”
“前几年年,丘南国的‘过桥客’找到了他,说是希望高价从他手中收购一些铁矿石。”左选客又看向宋青梧,说,“一开始要得不多,但价格的确告,卖一次便能抵上他一整年的俸禄,而且只是从总量里头削出来一点,很容易抹掉,他没有抵挡住,便同那些人有了交易。”
谢淮骁倒是记起来了。
袁晚晴看了一眼被自己挑中的关齐,虽然知道不会挑中那个人,心里却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换了笑意。
“关齐。”虽也是内阁里的一员,但终究不是林海潮那个位置,骤然插手其他部的事务,传出去,只会让人不快。
宋青梧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做事,最后都要找户部拿银子。”宋青梧语气淡淡,一副理所应当的做派,“比起事后再拿折子找你,参你故意克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参与进去,让他们明白,并不是他们想要几个钱,户部就必须给的。”
“既然如此,”谢淮骁说,“臣便遵旨了。”
“让关宁帮你把东西都从书房里带过来。”宋青梧说,笑了笑,“就在这里看,离我太远,我要睡不好了。”
谢淮骁一愣,闻言想拒绝,但临出口时,脑海里想起张致和的话,合眼缓了缓,应下好。
得到谢淮骁的承诺,宋青梧便放下心来,躺在床上打算闭目养神的,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时,又到了张致和复诊的时间,宋青梧身上的温度褪下去不少,虽然还在持续低热,但总归是好征兆。
倒得夜里快要入寝时,关宁犯了难。
关齐盯着浴池里换了新热水,来问干爹陛下何时过来沐雨,便瞧见他正眉头紧皱地揣着他那把金柄拂尘,站在院子里头,唉声叹气。
“干爹?”关齐走到他面前去,疑惑问,“怎、怎的了?”
“你说,”关宁手指并拢在空中虚虚点了点,但看着关齐懵然的表情,又收了回去,“问你有何用。”
关齐摸了摸鼻子,不敢否认干爹的话,问:“那陛下这会儿要沐浴么?水已经好了。”
“他们还在谈事。”关宁说,“咱家等一等再进去,你且先看着水,将陛下的东西都备着。”
关齐点了点头,说好,又问:“那世子爷呢?将浴桶送到偏殿里么?”
关宁顿了顿,他方才苦恼的便是这个。他朝谢淮骁的方向微微倾身,肩抵着肩,头也挨着,手从桌下轻轻放了过去,丝绸的料子顺滑,几乎是不经意间,他的掌心便朝着谢淮骁不可言说的地方偏去。
这个季节的衣裳,几乎什么也挡不住。
谢淮骁瞬间扣住宋青梧的手腕,僵硬坐直了腰背,倒吸一口气,低声威胁他:“快松开!”
这成何体统!
“哥哥当真是奇怪。”宋青梧目光幽深,看着谢淮骁渐渐闭上的眼,“前一瞬还在怀疑我,等我向你表明了忠心,却又不要了,真叫人难过。”
他说得慢腾腾,手里的动作也慢腾腾,掌心似乎有了轮廓那般,已经十分熟练了,反而是扣在手腕处的那只手紧了又紧,最后却变得无力起来,成了搭在他身上的模样,如同在借着他的力。
檐外有风徐徐来,耳边是他的清浅呢喃。
“……宋青梧——”
灵台里闪过茫茫白光,仿佛糊住了眼前的一切,谢淮骁倒在宋青梧的肩上,咬紧齿关不愿再出一声,手里仿佛借足了力,圈得死紧,可还是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