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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4页)

一怔,猛地发力,起身低头立在床帐前,鹰隼一样的眼睛狠狠咬住了谢淮骁。

“这就又生气了?你可以将我当成他,只是——”谢淮骁单臂屈肘撑在榻上,别有深意地咀嚼了这句话,他另一手指腹滑过右眼下小痣,换成个柔情蜜意委委屈屈的调子,“我究竟哪里不如舍弟?”

他一字一顿,毫不畏惧地正视的眼睛:“你说出来,我定分毫不改。”

煊都的大街上还洋溢着一些昨日的喜气,二人却一路无言,直至入了宫门,远远瞧见个冻得鼻头通红的小太监,谢淮骁方才快步贴近。

他们靠得这样近,好似一对亲密的新婚燕尔。

小太监是新人,自辰时二刻就候在宫门处,愣头愣脑地站在雪地里,却直至巳时一刻才把人等来,早被冻傻了,忙引着人往养心殿去。

待到了养心殿门口,来开门的是个稍上了年纪的内监,低眉顺眼地将和谢淮骁二人带进了后殿。

谢淮骁的手微微捏紧了,这动静没逃过的眼睛,他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谢淮骁。

谢淮骁一怔,五指慢慢垂了下来。

隆安帝精气神不错,已经能自己从榻上起身,两人刚一行礼便招呼道:“青梧,你同阿濯一起上前来,让朕好好瞧瞧。”

他俩顺从地走过去,隆安帝拉住二人的手,很是慈爱的样子:“看着你们成家,朕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他又侧身看向谢淮骁,干枯粗糙的手虚虚覆着谢淮骁的手背:“朕也有十年不曾见过阿濯了——上回瞧见还是个半大孩子,一眨眼便长了这么高!”

隆安帝长叹口气:“抚南候府出了那样的事,朕心疼你大哥,也惦记你和阿涟。还好阿涟随了你们父亲的性子,岭南由他管着,朕放心得很。”

“阿涟”这两个字落到耳朵里,听得他胸口一阵酸胀。

隆安帝没察觉,咳了几声,继续打趣谢淮骁道:“倒是你这个混小子!听说整日里只管掷骰猜枚,没个正型,你现已成家,也合该收收心了。”

谢淮骁笑起来:“皇上既说起我的性子,便知我没有大哥和阿涟那样的好心性,平日里也就喜欢这些事了。将我许给小将军,不正看中了我能给他解闷儿这一点?若真收了心,恐怕反叫小将军觉得无趣了——再说了,我也还没玩儿够呢。”

隆安帝细细将谢淮骁上下看了一通,哼了声,说:“你瞧着倒不大精神!”

“哪儿能呢?”谢淮骁状意有所指地侧头去看眼下的乌青,将隆安帝的视线也引过去,“不过是昨晚闹腾得久了些——臣可不敢再说下去,恐污了圣耳。”

立刻抬眼看谢淮骁,同他含羞的笑眼撞了个正着,他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实在很不理解:人要没心没肝到何种地步,才能将虚情假意也演得这般浓情蜜意?

隆安帝只当是脸皮薄,放声大笑起来:“你这混球!此话若由旁人来说,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还不是因为皇上心里牵挂我么,”谢淮骁也笑,一字一句道,“我都记着呢。”

养心殿里一时轻快起来,隆安帝还要再开口,就见管膳的大太监进来跪禀,隆安帝顺势留了两人吃饭。

席间隆安帝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半眯着眼朝道:“朕晓得你年前因着大哥被乌日根重伤,多少有些意气用事,虽然斩杀乌日根乃是大功一件,可如此一来,巴尔虎部落必有大乱。”

“眼下朔北十二部虽然同我大梁短暂休战,可乌日根的父亲乌恩始终是个变数。朕听闻他那兄长乌日图也被镇北军重创,现仍不知所踪?云野啊,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隆安帝咳了两声,口中唤着表字,“此间分寸如何拿捏,不致使北境人心动荡,你还须好好斟酌。”

神色微妙,连忙跪下领罪。

隆安帝面上阴沉一扫而空,笑着让人起来,说此战功远大于过,自己怎会责罚,又同他聊了好些话,从宋泓宇的箭伤问到同朔北十二部的边贸细则,居然一点没避着谢淮骁。

谨慎答话说:“劳皇上挂心。临行前大哥的伤已好了许多,边贸事宜也是大哥全权在管,我打完仗就累得发慌,哪里再有脑子去管这些。”

隆安帝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说:“这才一天,你倒也学着了阿濯的油嘴滑舌!你大哥宋泓宇为大梁兢兢业业守了十年朔北,你仗着年轻气盛,于带兵打仗或许能胜他一胜,在其他方面,仍应多多磨练。正好如今战事暂缓,你便同阿濯一起留在煊都好生休养,也顺道学些文韬武略,好是不好?”

尾陶无语凝噎,只好点头领命,夸了句扇子不错,果然不是谢淮骁能挑捡出来的好东西。

随后,她在谢淮骁急眼骂人之前,麻利地将人|皮|面|具重新带好,恢复成丑陋畏缩的中年人模样,拎着空茶壶推门出去了。

米酒强忍住笑,绷着一张脸闷声问:“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谢淮骁白他一眼,“探查清楚再行动——对了,今天把人惹生气了,晚上好歹哄一哄,别太过火。”

忽然,他一拍脑门:“不对啊,既然这小子多半也并非善茬,我还哄他干嘛?”

谢淮骁认定了扮猪吃老虎的成分八九不离十,可转念又一想:对方尚不知自己暗地里的行踪已经败露,他还是得装模作样地哄上一哄,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一时思绪万千,谢淮骁将刚刚把玩着的白瓷茶盏扫下桌去,听见脚下传来的清脆裂响,心情方才好了一点,伸着懒腰起身道:“这样吧,听闻宋小将军爱吃甜食,就将这深柳祠有的甜点尽数买上一小份,也算我和他伉俪情深。”

他睁眼说完这一通瞎话,在深柳祠好一阵招摇过市,方才带着全身挂满糕点食盒的米酒一块儿,怡然自乐地回镇北侯府去了。

第63章不太乖

从宁州到煊都的路途遥远,抚南侯府的送亲队伍低调取道天阴山一路向北,直直朝大梁的心脏行去。

谢淮骁很是矜贵,不肯再骑在马上挨冻,早拢着狐毛大氅缩进车内香暖软塌里去了。迷迷糊糊睡了半晌,他伸手在车窗旁扣了三下,米酒便隔着帷布问他有何吩咐。

谢淮骁摩挲着眼下痣,问:“还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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