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还是哥哥吗?
他会不会又变得不认识她了?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强行令自己打起精神看向千颉。
他还在捂着眼睛笑,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疯疯癫癫的像是了什么刺激。
但这份刺激还不够击溃他的神魂。
需要再添一把火。
元汐桐操纵着神识靠近千颉,在他头顶问道:“你在笑什么?很羡慕他是吗?”
刺耳的笑声突然停了,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论断,千颉张开指缝,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因为盯得太用力,那双眼迅速涨红,乍一看仿佛要落下几滴血泪。
“我?我羡慕他?”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反问道:“你倒是说说!我到底羡慕他什么?”
元虚舟的人生,在外人看来,招人羡慕的地方有很多。就连元汐桐自己,也对他表示过嫉恨。但那些说到底,都是表面的荣耀——她并不觉得令千颉受刺激的是这么肤浅的东西。
她想了想,平静地说道:“你羡慕的是,他放弃一切后,仍旧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句话刚说出口,她便察觉到脚下踩着的地板晃动了几下,耳畔远远地捕捉到了冰柱砸落的声音。
这座妖境,有什么地方已经开始坍塌。
她抓住机会,再次开口:“你遵守了承诺,没有把他的身世说出去,一码归一码,至少这件事,我很感激你。”
顿了顿,她才控制住表情,轻声叫了他一句:“舅舅。”
千颉的肩膀猛然震动了一下,他缓缓放下双手,再次直面她。喜怒无常惯了的那张面孔,头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堪称呆楞的情绪。
为她这个包含着亲近意味的称呼。
元汐桐攥住拳头,强逼着自己与他对视:“很意外吗?可是,娘亲提起你时,向来都是用‘舅舅’这个称呼的,只是会加个疯子来形容你罢了。”
“疯子……”千颉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声线中竟然透着一股诡异的缱绻。
他们身下的台阶在剧烈晃动,整座妖境由于塌陷得太快,传来此起彼伏的轰然巨响。瓦砾和灰尘一同扬起,将他们周围包裹得朦胧一片,但他并未在意。
她快要成功了。
元汐桐定了定神,一句追着一句,几乎是不给千颉思考机会地问道:“你知道吗?我娘在我面前,并没有展现过对你很强烈的恨意。你们明明都那么珍视对方,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娘亲渡劫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才她所看到的记忆碎片里,并没有娘亲渡劫的那一段,似乎那段记忆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惨痛,所以要完完全全地尘封起来,一刻都不愿意再记起。
记起来的话,会崩溃致死吗?
元汐桐后退一步,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听到这句话的千颉却突然站起身来,像是识破了她的把戏,就连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被触碰到绝对不能提及的领域令他防御心大起,好不容易散开的妖雾竟然再次开始聚拢。
他将身子背过去,有些焦躁地原地踱了几步,才咬了咬嘴唇,按着眉头说道:“记不清了,说不定,我只是不甘心她老是在耍我,所以一定要找个机会报复她。”
“是吗?小颉。”
一道熟悉的,不管经过多少年,他都绝对不会忘记的声音骤然在他耳边响起——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第79章第79章我乃南荒少主,你是我小……
听到炎葵的声音在妖境内响起,元汐桐也十分震惊。
是娘亲来了吗?
发动突袭前,她的确有用特殊的方式联系过娘亲,知道娘亲一直潜伏在妖都附近。
但她不知道娘亲身边都有谁,是不是能顺利抵达。
可还没等元汐桐搞清楚状况,她的神识就突然感觉一阵剧痛,像是在被这座妖境强行驱赶。
怎么会?
千颉分明已经毫无抵抗的意志了,妖境也坍塌了一大半,为何在这一刻突然回光返照,像是找回了一丝生机?
遮挡住视线的白雾像潮水一般重新朝她聚拢,一齐拢过来的还有繁杂冗长的记忆碎片。失重的感觉不可抑制地袭来,她的意识像风筝一般被吹起,只能眼看着千颉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