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熠阑毫不犹豫地重复道:“我说相信他,他自己能解决好这件事的。”
苏铭宇道:“展现你对他的信任也不该是在这种时候吧?”
“他已经做出自己的决定了,我们能做的,只有支持。”顾熠阑用下巴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直播间,又对私家侦探道:“安排账号,准备往外放影像证据。”
私家侦探点头,立刻在手机上操作起来。
他们早准备好了周启召霸凌多位同学的监控证据,只是碍于未成年人肖像保护法,一直放不出来。但在昨晚,周启召自己先绷不住放了未打码的苏泽岁打人视频,算是破了这个魔咒了。
先将最紧急的公关安排完,顾熠阑阴沉的视线落在了桌边的周家三人身上,嗓音冷得像淬了冰:“我们不需要你们任何帮助,你们可以走了。”
闻言,周父周母惊慌失措地挽留,见毫无作用,又想强行把周启召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留在这里,企图能让事情有所转机。
但周启召这个败家子却没有一点儿眼力见,都这种情况了,依旧没有丝毫悔过之心,还在那儿满口污言秽语地抵抗。
气得周父当着众人面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又低声吼了他几句,然后才陪笑着跟周母离开了现场。
周启召捂着红肿的半边脸,想着自家父亲刚才的严厉威胁,喘着怨恨的粗气,却又不敢离开现场,只能愤懑地望向了桌边一群权势压人的恶人。
但“恶人”们却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因为苏泽岁开始读直播间的弹幕了。
或许是因为单纯的少年不懂择评论、带节奏,也或许是因为直播间里基本上飘的都是负面的评论,苏泽岁读的几条弹幕用词都非常恶劣。
少年耷拉下了难过的眼眸,但还是继续认真地读道:“为什么狗仗人势……自以为很了不起吗?”
他平日里跟正常人沟通都困难,更别提回答这些恶意满满的问题了,憋了半天,也只泪光闪动地轻声道:“……没、没有呀。”
顾熠阑闭上了黑眸,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他薄唇轻启,对平台负责人道:“安排管理员,把有刺激性用词的评论删掉。”
负责人急忙应下,问道:“不利于舆论导向的质疑评论需要删除吗?”
由于昨晚周启召发的那条监控录像,现在苏泽岁的直播间里的弹幕,除了谩骂,就是质疑。
顾熠阑抿了抿薄唇,哑声道:“质疑的留着。”
一旁的苏铭宇看到自己弟弟遭受如此屈辱,已然捂住脸说不出话来了,也再没反对过顾熠阑的决定。
但实际上,苏泽岁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痛苦。
主卧里,苏泽岁难得地正襟危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而不是像往日那样,悠闲地趴在柔软的大床上。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在地上铺开柔和的光辉,也洒在了少年身上,给了他温暖和力量。
顾熠阑确实将少年的手机放在了主卧某个非常隐蔽的角落里,就算是佣人来全方位地打扫卫生,也不一定能发现。
但顾熠阑忘了一件事,他曾当着苏泽岁的面,将自己藏在主卧各个暗处的折叠刀拿了出来,无形中暴露了他藏东西的偏好地点。
再加上他对乖巧的少年并无防备,苏泽岁挨个翻找那些地点,很快便找到了自己关机的手机。
早在在花店里看到了网上评论的那天,苏泽岁就打算这么做了。
顾先生跟他说,网络没有记忆,时间久了,没有人会记得曾经对他的恶言恶语,而他自己,也向来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
但苏泽岁会记得,并且很在乎。
他记得网上对顾先生的诋毁与造谣;记得顾先生被牵连的公司,以及连轴转的繁忙;记得顾先生因为他的事双目血红,靠一次又一次地亲吻才度过发病期。
顾先生为他在狂风暴雨中撑起庇护的雨伞;哥哥在事业上升期为他忙前忙后地各地飞;冯成文、童景和袁明诚为了他,逆着网络舆论风向,发了支持他的视频。
很多人在不求回报地保护他,想让他不经任何风雨地度过这次疯狂的网暴。
但他不想总是躲在所有人的身后,做一只懦弱无能的缩头乌龟,让别人替他承受本该落到他身上的痛苦。
他也有自己在乎的人,他也想站起来保护自己爱的人。
有了坚定的决心,以及内心深处充盈的爱意,他不再害怕外界的恶意,而能勇敢地面对一切。
他不知道多久之后会被发现他拿到手机的顾先生和哥哥掐断直播,只能抓紧一切时间,读着在直播间中看到弹幕,想要尽可能地向网友做出回应与澄清。
那些评论,或恶毒,或低俗,用尽了世间最恶劣的诅咒。但能回答的,他还是会尽量回答。
渐渐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苏泽岁发现弹幕好像变了。
语言不堪入目的弹幕基本消失。另外,还有很多人在讨论最新爆出的“监控录像剪辑集合”。
于是,苏泽岁打开手机的热点,让平板连上网,想在直播间里看一下大家都在热议的监控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