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格斯知道,教育大臣巴尔萨蒙喜欢雅典和雅典学院,在这里付出了很多心血,从雅典学院里走上政坛的一些文官也被称为雅典派,这个派别没有太过激烈的政治主张,除了抵制奴隶制外,最大的要求就是增加人文投资。
现任南希腊行省执政官,曾经的阿提卡大区执政官科斯塔斯就是巴尔萨蒙的学生,雅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科斯塔斯原本是一位近卫军的军需官,退役之后读了大学,导师就是巴尔萨蒙,随后被任命为雅典行政区的执政官,统管雅典展。
科斯塔斯到任后,开始对雅典城的情况进行摸排,在苦思冥想一个月后,他终于得出了能够让雅典城重新伟大的可行方案,把城内的两千余名百姓召集起来,宣布了自己的计划。
在他看来,由于人口稀少,基础设施破败,难以吸引人口,港口优势暂时挥不出来,如果单靠农牧业集散和港口中转,雅典城的恢复度将会很慢。
科斯塔斯认为,除了深水良港外,雅典城还有两大优势,第一是旧,第二则是新。
所谓旧,那便是古老,雅典城无疑是古希腊城邦的绝对中心,文化潜力巨大,但正如他之前所说,没有人口,文化事业也很难展,必须另辟蹊径。
于是,科斯塔斯将雅典市民组织起来,依照古代记录,在雅典周边大规模勘探古希腊遗迹,挖掘坟墓,开采文物,展“考古”事业。
官方层面当然是考古,通俗一点来说,其实就是盗墓。
科斯塔斯请示中央政府后,立马开启了自己的行动,在雅典学院中设立考古专业,通过三年大“考古”成功开掘出了近六千件历史文物,除了浮雕,饰和古代陶器外,数量最多的还是古钱币,各式各样的猫头鹰银币,亚历山大金币,科林斯银币和斯巴达银币6续出土。
当然,作为一位对古希腊文化有着足够认知的文官,科斯塔斯自然知道这些文物的价值,他将文物分成几等,最高等级的文物由皇室收购,存放于罗马帝国博物馆中,稍次一等的文物禁止流向国外,只能卖给本国富商贵族,价值最低的一种文物可以在民间自由流通,可以在古玩市场自由买卖。
其实,与东方不同,西方世界和阿拉伯世界都没有那么浓厚的“盗墓”传统,这倒不是因为他们道德高尚,而是因为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传播之后,葬礼规格一切从简,穆斯林的坟墓完全没有任何陪葬品,基督徒的坟墓里有时候会存放墓主人生前喜爱的盔甲,宝剑或一些小珠宝,也不会有太过庞大的财富。
这种模式有好有坏,的确能够将更多物质财富留给眼前的活人,却十分不利于后世的考古研究,以至于半卷西方历史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
但是,古希腊是不同的,拥有着十分古老的墓葬传统,部分大墓中存在着几千件历史文物,这份红利,还真就雅典能吃到。
当然,雅典城靠“考古”挣钱还有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皇室愿意花钱来买,也愿意引领潮流,号召其他富商贵族收藏文物,如果皇室如同不少欧洲贵族一样对古代异教文物嗤之以鼻,或是直接以国家名义将其收走,雅典城照样挣不了多少钱。
说白了,雅典与帖撒罗尼迦和阿德里安堡一样,也是享受到了君士坦丁堡蓬勃展带来的财富转移红利,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
于是,雅典城成为了东罗马帝国最大的古文物交易市场,几条古玩街十分兴盛,君士坦丁堡的富商贵族们来到雅典游玩,少说也得买几枚最廉价的猫头鹰银币带回去炫耀。
后来,科斯塔斯也现了这种展模式的弊端,较浅的古迹6续掘完毕,开采出来的文物越来越少,造假现象逐渐突出……
归根结底,靠倒卖文物挣钱只能图一时之利,根本无法长久。
于是,科斯塔斯开始转变思路,挥雅典城的第二个优势,新。
所谓“新”,指的是雅典城是从一片废墟上重建而来的,本土势力薄弱,市民阶级势力弱小,没有北方大城市那么浓重的民族情绪和排外传统,可以以此吸引大量外来移民。
由于东罗马帝国主体民族太过稀少,对移民的需求量是十分庞大的,只要一个人信仰东正教或其他可接纳基督教派,会说希腊语,拉丁语或拥有学习这两门语言的意向,他就可以直接获得东罗马帝国公民权,享受与希腊裔正教徒的平等待遇。
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在色雷斯大区这种资本经济达,民族思想浓厚的地区,哪怕是斯拉夫正教徒都会偶尔遭到希腊裔的歧视,何况是皈依突厥人,这些理论上的公民实际上并没有完全得到公民的待遇,不少老君士坦丁堡人还会禁止皈依突厥人进入他们的商店或酒馆。
由于大家都是地中海白人,外貌差距并不大,判断身份主要还是看衣着与语言,如果一个纯正突厥人像希腊裔一样穿着,像希腊裔一样说话,他当然也会得到完全的接纳。
达的经济,富裕的生活,繁荣的文化,强大的民族情感和宗教情绪,充沛的教育资源……这些因素使君士坦丁堡成为一个民族同化的机器。
但是,君士坦丁堡实在算不上一座多元城市,这里只容得下希腊语和东正教,罗斯,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突厥……这些文化虽然也存在,但难以走上前台,如果不愿彻底加入君士坦丁堡人的大集体,那就只能生活在社会的边缘。
然而,雅典是不同的,几乎没什么本地人,大家都是移民,谁也别看不起谁。
科斯塔斯利用雅典优势,大力招收那些在资本主义大城市不怎么受待见的移民,比如保持异端信仰的亚美尼亚人,来自意大利的拉丁人,刚刚脱离奴籍的萨拉森皈依者和从海外归来的混血罗马人,允许他们展自己的文化,允许他们保持自己的风俗习惯,允许他们组成自己的社区。
在这之中,犹以意大利人和皈依者居多,意大利的封建庄园经济很早就因为资本主义的展而逐渐崩溃了,民众流动性强,几个工商业大邦因为东罗马资本的狂飙突进而大范围破产,乡村崩溃,城市也撑不起多余人口,他们便开始向东罗马帝国大范围移民,近几年来尤为突出。
至于皈依者,他们也十分愿意来雅典城生活,不少摆脱奴籍的萨拉森人在暗地里仍然保留着些许伊斯兰传统,有时候也会在家里向麦加朝拜。
如果在君士坦丁堡,这种情况一经现,他们就会被愤怒的市民拖到狄奥多西城墙上跪个一整天,然后便重新为奴。
但在雅典,风气比较开放,市民和官员们往往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危害社会,大家也就不怎么管你,随你朝拜什么,教堂的礼拜按时去就行,怎么也得表达一个没有反心的态度。
根据调研结果,现在的雅典城拥有一万四千余人,三千余人是意大利人和意大利人的子嗣,将近四千是皈依突厥人,五千余人属于希腊裔正教徒,其他移民共占两千人,可谓是民族驳杂,文化多元。
为了让这些移民对雅典城产生归属感,科斯塔斯花费了很大功夫,他对雅典城的各个族群进行了摸底考察,充分了解了他们的意愿,得出了一个十分简单而十分精辟的结果。
所谓移民,离乡之人,弃族之人,无家之人,所求所欲,无非一个更加稳定而美好的生活。
于是,他开始对雅典城及阿提卡大区的行政模式进行改革,并将自己的改革方案提交给帝国中央。
东罗马帝国核心省份的地方行政结构是行省——大区——行政区,行政区及以上的高级官员由中央派遣,行政区以下则由地方政府负责。
由于东罗马帝国疆域跨度太大,各地民情迥异,行政区以下便只能交由地方管理,行政区的执政官必须依照具体情况来完善统治,不能生搬硬套,行政区以下的基层民众实行有限自治。
保加利亚的地方长老,阿尔巴尼亚的封建小贵族,安纳托利亚的牧场主,阿非利加的农奴庄园主和游牧部落,昔兰尼加的奴贩工会,西西里岛的地方帮派……行政区的长官必须与他们实现有效沟通,达成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