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老娘几个抓贼杀人,你们便不给饷银赏金,全是白干的不成!”
宁杲差点被崔盈袖一句话给噎死,一张黑脸都涨成了紫色。
实话就是这么让人难以反驳,丁寿无奈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那个……崔……杨娘子,你又为何要到酒楼卖唱,总不会真个盘缠用尽吧?”
这笑话并不好笑,崔盈袖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昨夜里张茂宅中突然大排筵席,想是正主归来了,这段时日打探来的消息,张茂那人无甚其余嗜好,只是平日爱听小曲弹唱,老娘为了引鱼上钩,没奈何只得拉下脸亲自下场,怎想到……”
崔盈袖突然停口,乜着丁寿冷笑不语,丁寿领会,接道:“怎想被丁某中途撞坏?”
“晓得就好。”崔盈袖凤目一翻,抱臂看天。
“确是丁某唐突,不过今日那正主也未曾到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吧?”要是知晓你还带着老公来,二爷才不会多那事呢,丁寿暗道。
“旁人我不晓得,那姓朱的千户昨晚就是张家的座上客,你当着他的面与老娘纠缠,还觉没有打草惊蛇么!”崔盈袖拧眉娇叱,大为嗔怪。
杨虎听得微微皱眉,“娘子留心言辞。”
宁杲叹了口气,“文安乃张茂巢穴所在,不知多少人与他明里暗里有所牵扯,下官等人微服查访,也是有鉴于此。”
杨虎忽然想起什么,急道:“那朱千户若果真是张茂同伙,可会暗中跟随,发现宁大人落脚之处?”
“不会。”丁寿与崔盈袖难得异口同声。
崔盈袖道:“我出了店门便暗示马文衡与仲善良他们两个甩掉尾巴,算来也该回来了。”
丁寿含笑,一副运筹帷幄的神情道:“丁某虽不知杨娘子筹划,但料来沿街卖唱必有深意,自也不敢大意行事,已让同伴将尾随宵小……”
话说半截,二人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几乎同时开口:“你几时安排的人?!”
未等两人回答对方问题,只听外间“咚”、“咚”两声,好像两件重物落进了院子。
“有人进来!”杨虎神情一凛,抽刀在手,嘱咐妻子一句“保护大人!”当先跃了出去。
丁寿身形一晃,抢在杨虎身前到了院中,只见一个绿衣少女手持翠玉长笛正在院中左右张望,一见他露面,立即粲然一笑,如春风拂面,“小淫贼,你还真在这里呀……”
“杨捕头!!”戴若水脚下躺着两个鼻青脸肿的汉子,一见杨虎也是如见救星,齐声惨呼。
********************
“我们兄弟俩接了杨家嫂子示意,弄了些小手段,将那两个跟踪的军汉甩掉,本想着立即追上嫂子会合,怎料……”马文衡说话时牵动嘴角伤口,疼得直咧嘴。
仲善良畏怯地望了一眼坐在丁寿身边摆弄玉笛的戴若水,接口道:“怎料遇见了这位姑娘,非说我两个贼眉鼠眼,不怀好意,让我等立刻掉头,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
“所以你们两个就将大人落脚的地方供了出来?”杨虎面寒似水,沉声喝问。
“杨大哥,非是我等无能,实在是这姑娘下手太重,若再不亮出身份,我等怕是命都保不住了……”仲善良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一脸委屈。
“活该!谁教你们两个嘴里不干不净的……”戴若水俏鼻轻皱,粉面生霜,吓得仲、马二人登时向后缩了几步。
看二人战战兢兢的模样,杨虎暗暗摇头,鬼捕马文衡、两头蛇仲善良在六扇门中也算薄有威名,怎会被一个妙龄少女吓成这副德行。
杨虎自不晓得,戴若水师门的出神还虚指或许不及魔门搜魂指阴损,但其点穴截脉所施苦楚也非马文衡两人所能承受得起。
“他二人也是知晓若水只是急于寻找丁某下落,并无恶意后才吐露的实情,宁侍御与杨捕头也不必过于苛责了。”
丁寿笑道:“若水,还不快向两位公差赔礼……”
“凭甚!”戴姑娘岂是轻易服软的性子,俏目一翻待要拒绝,转目间看丁寿正向她挤眉弄眼,嘴唇无声蠕动。
“当着众人千万给个面子……”接了丁寿传音哀求,又见他做出的一脸怪相,戴若水不禁低眉浅笑,俊眼流波,向仲、马二人遥遥拱手道:“小女子适才多有得罪,二位不要见怪。”
这礼赔得甚是敷衍,戴若水甚至连站都懒得站起,已是惊弓之鸟的仲善良二人却是连连作揖还礼,“都是我等不是,当不得姑娘一礼。”
“好啦,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还不快闪一边凉快去!”崔盈袖看不惯这二人点头哈腰的模样,厉声娇叱。
“杨娘子说的是,咱们还是商议如何擒拿张茂这贼子吧,也好教丁某将功折罪。”丁寿温和笑道。
听丁寿三言两语讲述经过,戴若水不以为然道:“这有何难,既然知道那张茂身在家中,我去把人抓出来听你们处置便了。”
宁杲与杨虎相视苦笑,崔盈袖阴阳怪气道:“我说小姑娘,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不成,那张茂宅院建得重楼复壁,深邃难测,真个冒冒失失冲了进去,怕是和大海捞针也差不了许多,能捉到人便有鬼了……”
戴若水如何能受得了人讥讽,霍地起身道:“我却不信,若是我去了将人抓来你待如何?”
“那姐姐我便向你磕头赔情。”崔盈袖轻轻侧首,“若是你抓不到人呢?”
戴若水娇喝道:“我与你磕头就是。”
“好,”崔盈袖举起雪白玉掌,“女子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