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案子,是由慧王连同定国公府检举。
事关皇子,又是兵器大事,案子不管交给哪个皇子,恐都有失偏颇,是以,皇帝便只能交给了刑部连同大理寺、兵部一道,三司会审。
怀王如今已经被押解在了自己的王府中,在此事调查清楚之前,不得出门,不得见任何人。
这桩案子,裴荀这几月在金陵,可谓是亲自调查的,再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在这般百官的压力下,皇帝安排了三司会审,便是要不得不放弃这个儿子了。
至此,此番事情也算是就此告一段落。
怀王无力回天,只看皇帝对他的惩处如何。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沈若竹。
三日不见,她似消瘦了不少,鸦羽似的眼睫低垂下去,隐约可见一片淡淡的乌青。
裴荀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可蓦然想起她前些日子说的那些话,他的掌心在靠近那张脸颊的地方,又终究停了下来。
沈若竹看见了他的动静。
“相爷……”她一张口,声色哑然,语意戚戚。
裴荀放下手,难堪地别过脸去。
当初也是这般,他初见沈若竹,是在大理寺的石阶上。
他见到她神色哀伤,满目凄然,摔倒的刹那,他便忍不住伸手扶了她一把。
而就这一把。
在看清沈若竹容貌之后,他的神魂,便仿佛被定住了。
曾经亲昵无间的夫妻,如今坐在一处,他却对她什么都说不上来。
“相爷……”
终究还是沈若竹又开了口。
“此番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带着渺渺离开京城。”她道。
“你说什么?”裴荀终于回过头来,满面惊讶。
他深深地望着沈若竹。
屋中烛火跃动,明明灭灭,晃着她的大半张脸。
沈若竹点了下头:“这些日子以来,多谢相爷的照拂,此番怀王一事,事成也好,事败也罢,我都会带着渺渺离开,不再污相爷的眼……”
“谁说你们是在污人的眼?”裴荀反应极大,只差不曾拍着桌板,站起在沈若竹的面前。
沈若竹仰头,眸中带泪:“相爷……”
裴荀总是见不得她的哭泣,一见到她的眼泪,满腔滚动的话语,也被噎在了喉咙里。
“不曾有人说过我们。”沈若竹道,“但我也有自知之明,我知晓,此番事情过后,我想再与相爷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那是不可能的……”
谁说不可能?
裴荀想脱口而出,可是沈若竹的脸颊映在烛火之中,时不时便有一把熊熊焰火,跃燃在他的眼前。
他的话终究再度咽了下去。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里,只道:“若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因为不想污我的眼,还是因为你本来就不曾对我有过片刻的真心,你……”
你对我,真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利用吗?
“相爷,我同他相识十数载,年少夫妻十数载,若非他突然亡故,我不可能到京城来,也不可能会想要再嫁给相爷……”
“够了!”
够明白了。
这些话,已经够明白了。
裴荀深深地攥着自己的手,紧握成拳。
原本今日他回家来,是想着怀王之事终于告一段落,不论结果如何,他总归能保住她们母女,保住相府。
但沈若竹突然同他说了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