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林枫的易容术相助,他们扮做一队商人,大摇大摆地住店,未引起丝毫怀疑。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无忌很快被中原当做大敌,还失手杀死了青云帮及快剑门弟子。
他原本以为可以顺利带无忌回归,却因过分兴奋,毁在一时大意之下。
只是这个大意的代价过于沉重,一代枭雄最终无法离开敌国的土地。
虽说拓跋赫时大夏的死敌,但毕竟骨肉相连,当拓跋赫身受重伤之时,无忌胸口也跟着剧痛。
命运似乎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二人第一次相见是战场上的性命相搏,第二次相遇,刚刚父子相认,却要天人永隔。
在京城得知自己身世之后,无忌最初难以接受,但最终还是认可了这个事实。
实际上,拓跋赫算得上当世少有的豪杰,即使当日处于敌对双方时,无忌在心中也对他充满景仰。
对于有这样的父亲,他并未感到耻辱。
当拓跋赫舍命相救,硬挨了慧觉一掌的刹那间,无忌彻底接受了这个父亲,心中再无芥蒂。
他扑到拓跋赫身前,声泪俱下,大声喊道:“父亲,你醒醒,我是无忌孩儿。”
拓跋赫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若游丝。
他缓慢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无忌,不要难过,能听到你叫一声父亲,我这辈子知足了。如果你是我的孩子就不许流泪,草原儿郎不要跟大夏人学得婆婆妈妈。”
无忌擦了擦眼睛,止住了泪水,低声道:“是父亲为了让我回归北金,暗中栽赃我吗?”
拓跋赫摇了摇头:“不是,为父听说你的身世后急忙从关外赶来,未想到孩儿被中原武林围攻,这才出手相救。”
见无忌低头不语,他接着道:“其实这都不重要了,你觉得当中原武林在得知你身世后还能容你吗?就算你洗脱了罪名,又能怎样。大夏的土地早已没有你容身之地。”
“可我的师父养育了我,在我心中北金就是欺辱夏人的恶魔。我……我怎能助纣为虐,帮着北金对付夏人。”
“傻孩子,你还太年轻。两国相争,哪有什么正义之说。想当年北金弱小之时,大夏也是对我们百般欺凌,夺走我们的马匹和牛羊,从未把我们当做人看。现在北金强大了,大夏人又对我们畏之如虎,真是一群废物。”
杨无忌默然,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看惯了大夏朝野上下一群人懦弱、丑恶的嘴脸,深深以他们为耻,倒是北金人霸气的性格更和他的胃口。
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上流着北金的血液吧。
见无忌陷入沉思,拓跋赫接着道:“天下为鹿,强者逐之。王朝更替,天道轮回。大夏已经烂透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更强大的北金来统治天下,难道在北金治理下,百姓就一定活的得不如当下吗?为父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辅佐大汗一统天下,开万世太平。只是这辈子是完不成了,希望孩儿能完成为父的遗愿。”
拓跋赫说着话,又吐出一口鲜血。凌玄宇急道:“将军请不要再讲了,我们这就护送将军回归。”
拓跋赫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天命已绝,现在不交代好,怕是再无机会了。”
无忌眼眶通红,强忍着悲伤,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拓跋赫眼光迷离,脸上浮起微笑,低声道:“无忌孩儿,我就要去见你的母亲了,但愿她不再怨我。”
听到拓跋赫谈到母亲,无忌心中一凛,低下头认真聆听。
当他听完母亲与拓跋赫的往事,心中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
虽说父亲最初用强,但他心中确实深爱着母亲,这究竟又算什么?
清风吹来,拓跋赫身体微微颤抖,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对无忌道:“这本书是为父一生心血,集成了历代兵法大家和亲身战例着成,孩儿需要认真研读。这个世上空有武功只能成一代豪侠,但若掌握了兵法则可成万世英雄。”
“嗯。”
无忌伸手取过兵书,见书页已被鲜血染红,墨绿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拓跋兵略”。
此书是拓跋赫呕心沥血之作,不仅记录了行军打仗的各类计谋和阵法,还详细描述了养兵、训练等事关军事的所有环节,堪称兵法全书。
望着无忌邪魅英俊的面容,拓跋赫低声道:“孩儿眼睛真的太像你的母亲了。”
他神色一转,继续道:“孩儿记住为父的话,这个世上唯有强者才有资格拥有一切。天下纷争如此,男女之爱也是如此。听人说你很喜欢峨眉云凌雪,既然喜欢,就把她抢到手,如果你一己之力无法完成,那就动用整个北金的力量。”
听到云凌雪的名字,无忌眼中浮现出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举手投足间倾倒众生的姿态,心中突然有一丝悸动。
“云姐姐,大哥,对不起。不是我不想留下,而是大夏无法容我。不过,我发誓,只要你们不想要我性命,我今生绝不与你们为敌。”
无忌想到一路上众人对他的议论,和谈到他时鄙夷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无回头的可能。
紧握着无忌手心的大手慢慢张开,一代枭雄拓跋赫头一偏,在中原大地上永远停止了呼吸,终年五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