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地看见云凤头上和胳膊上都缠着绷带,正在指挥一群民夫们运送伤员和弹药。看来她的伤势不重,廖团长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让自己身边的两个战士去接替云凤的工作,把她叫到跟前,了解了一下她的伤势。
她的额头和左边胳膊被弹片擦伤,流了不少血。
但是整个情况还算好。
随后他把负责后勤和伤员的周副连长找来批评道:“云班长这次立了大功,没有她我们还不一定能打下东阳镇呢。你不派人好好照顾她,怎么还要她帮你干活儿?”
云凤抢着答道:“报告首长,我的伤不重,是我自己要求工作的。”
周副连长也跟着点头,说因为运送伤员的人手不够,云班长主动要求工作,给我帮了大忙。
廖团长一听,点了点头,让周副连长走了。
廖定远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云凤说话的声音好像怪怪的。
他一拍脑袋,想起了云凤是哑巴这回事,问她道:“云班长,你……你不是个哑巴吗?怎么开口讲话啦?”
“报告首长,我的哑巴……好了。”
怪事,哑巴还能自己好?
可是廖团长这会儿实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暂时顾不上这些了。
他对云凤道:“云班长,你在我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带上你的班里还能参加战斗的同志们,马上回军部找庞副参谋长,接受新的任务。”
“是!”云凤向他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寻找自己班里的战士们去了。
廖团长有些舍不得云凤这个能打仗的好苗子,可是又担心她再次负伤,有负庞琼花的嘱托。
云凤的班上还有五个没负伤的战士,他之所以叫他们跟云凤一起回军部,是害怕她一个人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三班剩下的五个战士,除了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兵外,其他的都是不到二十岁的本地新兵,最小的一个才十六岁。
云凤刚来当班长时,他们除了心里对这个女兵好奇,还有一些不服气。
他们想,上级怎么胡乱派一个外地人来给我们当班长,还是个女的?
那个老兵名叫田春生,为人很稳重,班里的人都尊称他“田叔”。
田叔私下里对这些新兵们说:“我估摸着要打大仗了。你们想想看,上级能在这个时候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给我们当班长吗?别看云班长是个女的,我听说她从前打仗立过大功,是全军的战斗英雄呢。你们几个都给我老实点儿!”
云凤来到班里后,虽然说话有些难懂,但是她不论是练兵还是干农活儿,样样都不含糊。
而且她处事公平,对战士们该表扬的表扬,该批评的批评,很快就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她来以后三班的进步很大,已经两次获得了连长在全连大会上的口头表扬。
这次攻打东阳镇,虽然伤亡了将近一半的同志,可是云凤的表现太抢眼了,她在战士们心中简直成了神一样的存在。
战后只要一碰到老乡,他们就会把云凤的英雄事迹大肆宣扬一下,最后那句“她就是我们的云班长!”
总是能引来不少羡慕的眼光。
这次云班长要带领他们回军部执行任务,他们觉得这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要不然警卫排有三个班,廖团长怎么偏偏就挑中了咱们三班?
在这个时代的军队中,女兵绝对是稀有动物,红军也不例外。
从前在红色娘子军连时,云凤身边有一大群姐妹们,她虽然不能和她们交谈,但是整天都能体会到她们的热情和欢乐,感觉生活很温暖惬意。
后来到师部当勤务兵,周围的同志们一下子全部变成男的了,而且大多数是见面必须行军礼的首长,这让她很不习惯。
比如,她再也不能和一群嘻嘻哈哈的姐妹们无忧无虑地唱歌,或者脱光衣服了跳进溪水里洗澡了。
下连队当了班长后,云班长整天和男兵们一起摸爬滚打,处处要做他们的表率,这确实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
但是她从小就能吃苦,这些算不了什么。
有时训练结束后,班里的战士们会一起去池塘里洗澡,她也必须去。
因为全连只有她一个女兵,不可能有单独给她洗澡的地方和时间。
若是不洗澡,在这种炎热潮湿的气候下是没法生活下去的。
她想了一个办法:先脱掉上身的军装,用一块灰布围在腰里,再从灰布里面把裤子脱了,走到膝盖深的水里,用一条毛巾洗头洗身子,接着再洗衣服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