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舟杀了过来。
他看起来已经有些疲倦,但眸子依然很亮,依然很红。
非树本有自信将这个少年挡下至少二十招。
可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身后解开了穴道的那个“玉若嫣”哭了起来,呜呜的声音像是一把铁锤,一下一下砸着他的头。
他仰起头,忽然大声怒吼,转身,抓住那个女人的脖子,把她那张作假的脸,狠狠砸在了旁边的墙上。
哭声停了。
但要命的刀光,也来了。
非树没有扭身,没有反抗,没有躲避。
他双手抬起,合十,低下了头。
如同死亡本身的刀光,灰蒙蒙飘了过去。
那颗发亮的脑袋,就这样滚了下去。
一腔热血,尽数喷在了还在抽搐的“玉若嫣”身上。
褚帝玄没有看到最后。
傅灵舟拔刀在手,出第一招时,他就屏住呼吸,稳稳踩住不会发出声音的假山,向后退去。
他知道自己上了个恶当,若有机会逃出生天,他一定要在每一个能被他抓住的姓唐女人身上找回这个场子。
惨叫和刀砍断筋肉的声音一直在传来。
从第一刀褚帝玄就确认,他此刻已经不是傅灵舟的对手。
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已发挥出至少九重威力。
锐利的刀锋在极高的速度下,依然能准确切入骨头的缝隙,以最小的损耗让敌人的肢体分离。
与其说是人在挥刀,不如说是那把刀在疯狂的噬人。
他静静退到最远端的角落,躲进一片茂密的长草,移动向被屋角挡住的安全地带。
他的身躯很小,提气后,动作比瘦削的猫儿还要轻。
他的动作又很慢,踩着树背靠墙一点点挪上去,绝不会比棉花掉进水里的声音更大。
但他轻轻翻过墙头,悄悄落地后,就看到了一排火把,几盏灯笼,和目光冰冷,掌中握着阴阳透骨钉的唐门弟子。
“夜闯唐门,杀!”
领头的俊秀青年单臂一挥,机簧之声,登时如暴风骤雨般响起。
褚帝玄怪叫一声,抬手扯下外袍,运足内功单臂一甩,抖开盾牌般的屏障,身法运到极限,鹞鹰般飞掠而起,同时摸出一颗应急用的解毒丸,匆忙塞进口中。
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踏上屋檐,他借力一纵,便扑向通往后山的阴暗小道。
这时,他的小腿忽然一麻,似乎被一只大蚊子狠狠叮了一口。
恐怖的僵麻感,瞬间连着奇异的剧痛一起扩散开来。
这绝不是寻常的毒针!
褚帝玄满头冷汗,不得不将全部内力运往疼痛处压制,踉踉跄跄在屋顶勉力奔跑。
他现在根本不信屋里那个玉若嫣会是真的。
趁乱死一个假的,才是对唐门最有利,能把几方都一起讨好的最佳手段。
可那已经毫无意义。
他看着远方的山道,眼前开始恍惚,那里遥不可及,成爲再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解毒丸和内力都无法压制那恐怖的痛楚,他的五官转眼就变得狰狞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