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走到她身后,双手从小腹前的空档处穿过环住她的细腰,鼻子顶在她脖子上的围裙系带上,心中一片宁静,“妈,你真好……”
“雷雷,别闹,痒……饿了吧,马上就好了。”妈也没回头,也没把我推开,只是缩了缩洁白的脖颈。
我知道妈妈怕痒,尤其是脖子。
“啵!”我重重亲了一口,引得她高高举起了锅铲。
“别闹了,妈烧菜呢,该生气了!”嘴里说着要生气,最终却是止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并不止是因为怕痒。
我没再闹,转身进了客厅,正对厨房,望着她,陷入了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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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中巴内,只有车顶的小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尽量努力驱散烦躁的暑气,幸好没有什么太阳,并只是稍微有些闷热。
车开在颠簸的土路上,两边是奇形怪状的树林和草丛,有的长牙舞爪遮天盖日擡眼望不到头,有的细如小臂却被灰灰胧胧的藤蔓层层缠绕,藤蔓的另一头垂在地上向两边延伸,最终伸入野地不见。
我抓紧唯一熟悉的妈妈的手臂,小心观察着身边的一切。
未知的目的地,未知的旅途,陌生的风景,还有陌生的人,配合阴霾的天气,在这正值酷暑的八月反而有种阴冷的味道,车开在路上仿佛通往某个看不见的恐怖存在。
终于下了车,走过田埂上的小路,一路来到了树林中,两座坟茔孤零零的矗立着。
“雷雷,这是你爸。”她望着不到半人高的土堆,把带着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好,白花,黄纸,在土堆前点燃,“儿子十岁了,我带他回来看看你。”
“来,给爸爸磕头。”
她拉过大树旁的我在跟前跪倒,我却没法将这个荒芜的坟丘跟她口中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拜过他,又拜了旁边的那一座,她说这是爸爸的妈妈,我的奶奶,我并不了解这个老人,没有印象,却没有问,她也没说。
走出树林,她把我带到一片屋舍前。
“雷雷乖,在这等一下妈妈,妈妈很快就回来。”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块糖,“糖吃完了,妈妈就回来了。”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她,接过了她手中的糖。
她摸摸我的头,“雷雷最听话了。妈妈很快就回来。”
我攥着手,看她转身。
千层鞋底走过家乡的石子路,青色的、蓝色的、褐色的大的小的石头在滚动,她慢慢走进这幅没有灿烂风光的田园画里。
我就这样站在路旁静静地等着,偶尔也想剥开糖纸,最终还是没有。
其实我并不喜欢吃甜食,只是偶尔见她从包里拿出一两颗。
我无聊地找着天上的云彩,可惜一片都没找到,只是看到不远处升起了一缕缕炊烟。
好像有点饿了,剥开纸,把糖塞进了嘴里。
这种菠萝味的糖相比于甜,其实更酸。
田野里陆陆续续显现了人影,对于路边这个干净的小孩,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乡下的小孩一个比一个皮,就算是新衣服玩疯起来也是顾不上的。
其实小孩都是一样的,干净只是因为没有疯玩的小伙伴。
最先的人只是好奇与诧异,随着炊烟渐浓,归家的人多了起来,他们开始指指点点,大致在讨论我是谁家的孩子。
终于有人问我:“小孩儿,你哪的人?你家大人呢?”
“我妈就快回来了。”我指指她过去的那片屋子。
“谁家啊?”
“这两年没见过那边……”
“是不是阮老三家的?她闺女前些年不是回来过,说生了娃了吗?还抱回来一回。”
是不是女的这方面记忆力都这么好?尤其是年纪大的?
“抱回来第二天大军他妈就走了,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还不是那个丧门星害的,大军那么大个,也不是说没就没了?说是牺牲,指不定怎么就被克死的……”
“那不是还有个儿子?”有男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