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元灵圣张口吐纳,狮吼如雷,将云雾所化的兵将尽数震溃。
卢植见四周一片风滚雾腾,妖气环绕,知是那妖怪将要现身,于是跟张角虚晃一招,抽身退后百步,重整架势,以待强敌。
巨妖现身便惊得百里方圆内飞沙走石,喷雾掀风,卢植定睛一看,却见一妖驾着黑雾飞来,身着广袖法袍,腰缠锦绣玉带,颈生九头,利齿凶狰,目若铜铃,正是那九灵元圣。
卢植暗自吃惊,忖道:“吾已在广宗四面设下阵局,等闲妖邪不能近,但这厮居然大摇大摆进来,修为定然十分可怕!”
九元灵圣面容虽是狰狞,但举止却彬彬有礼,只见他朝卢植拱了拱手,道:“九元灵圣闻卢公大名许久,仰慕之极,今日一见当真风采过人,名不虚传也!”
卢植沉声道:“原来是传闻中的九头狮子,难怪可以突破卢某阵局。阁下本是乃洪荒异种,天生玄力,与鹏雀麒麟其名,如今更是修得妖仙法身,更应超脱世俗,何以妄动杀劫,自损功德呢!”
九元灵圣道:“卢公此言差矣,方才吾只是以术法将那些士兵摄出千里之外,并未损其性命。”
卢植这才稍微定心,继续说道:“既然你无心伤人,为何要张角这等旁门左道同流合污!”
张角哼了一声,怒目相视,九元灵圣淡淡一笑:“卢公此言诧异,天下道法同归殊途,皆为得证大道。更可况大贤良师将天罗四象使得出神入化,乃神仙一般的人物,何以被冠为左道呢!”
卢植道:“功法正邪取决于人,张角得太平经传承,乃天大机缘,本该造福苍生,但他却心生歪念,妄动兵戈,以至于神州烽烟,民不聊生,此等作为不是旁门左道还是什么!”
张角哼道:“笑话!当今朝廷,君者昏庸,臣者奸佞,这天下早已被这些昏君奸臣弄得民不聊生,偌大庙堂早已乌烟瘴气,吾创太平大道,兴仁义之师,伐失德君臣,乃上接天命,下承人心。若我太平道非正义之师,何为能在短短时日聚得百万教众!”
卢植道:“可笑之极,所谓的百万教众要么凶残恶人,要么是蠢笨愚夫,要么就是图利小人,聚集起来不过是一群暴民恶徒,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四处烧杀掳掠,所到之处征兵入伍,收敛粮草,如有不从者便施以毒手,屠城灭郡,此此等行径也配称正义!”
九元灵圣忽然开口问道:“那卢公看来,何为正义?”
卢植道:“卢某看来,正义不问缘由,只看结果。行善事者为正义,无论其心怀善或恶!但观黄巾兴兵以来,天下得益远逊其害,故而陆某断其为恶!”
张角道:“汉室腐朽,病入膏肓,雷霆手段就如猛药,不下不得治其病,枉你一代鸿儒,目光如此短浅。当初武王伐纣,集八百诸侯,征战人间;太公辅周,举封神天榜,群仙遭劫,那是何其悲壮惨烈。比起那场劫数,今日的死伤算得了什么!”
卢植道:“周兴伐商虽为劫数,但一路上,武王善待百姓,周军对民众秋毫不犯,这才算是真正的仁义之师。反观你麾下黄巾贼,飞扬跋扈,凶暴残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若让尔等得势,天下更无宁日!”
张角道:“大仁不仁、大爱无爱、以杀止杀,天下太平!”
卢植道:“太平无象,亦或说万象皆太平,无私则太平!人人心中皆有其太平之象,若一味强求之,此象便为人心私念,久而久之便会相讼相争,这所谓太平,不过是使得世间更乱罢了。你张角今日所作所为正是如此!”
张角道:“既然无私则天平,那你卢植何以凭一己之辞断言吾道非太平!”
两人针锋相对,言语上好不示弱,既是斗法亦是论道。
九元灵圣忽然开口截止道:“二位,如能文争,天下间哪还有武斗!”
张角点头道:“灵圣所言甚是,说来说去,到头来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
卢植道:“卢谋人今日就算是拼尽一身修为,纵使毁去真仙法身,也要灭你这太平邪道!”
张角哼道:“笑话,就算你我单打独斗,吾也不惧你,更何况还有九元灵圣相助!”
言语间的火药味十足,儒道双目对视,烈芒忽闪,肃杀之气弥散开来。
九元灵圣哈哈笑道:“二位皆是神通广大之辈,若当真生死厮杀,恐怕会引来一场天灾地祸,受苦的还是广大百姓,卢公乃孔孟高足,仁爱为怀,想必不会牵连无辜,不妨暂息雷霆,寻一个两全之法如何!”
卢植道:“那尊下有何高见!”
九元灵圣道:“依某所看,卢公还是早早退兵罢了!”
卢植面色一沉,冷笑道:“这算什么两全之法!”
九元灵圣道:“一,卢公就此退兵,可免一场厮杀,干戈平息,可使众生免灾;二、卢公就算通晓孔孟圣法,但也绝对敌不过我和大贤良师联手,与其枉送性命,不如急流勇退,保全有用之身,来日再做谋算!而且趋凶避吉,乃万物天性,卢公此举也不算失颜面!”
卢植仰头哈哈大笑。
九元灵圣蹙眉道:“卢公何以发笑!”
卢植肃容道:“我笑畜生就是畜生,修行再高也难脱愚昧蠢笨之根,你以畜生之心腹度人之道义,不可笑吗!”
九元灵圣怒瞪眼目,喝道:“卢植,吾敬你一代鸿儒,予你退路,你莫要不知好歹,自寻死路!”
卢植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卢谋人既敢站在此地,便不惜生死,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九元灵圣道:“战?你死了倒也轻松,你身后的士兵呢?”
卢植回头望了一眼,问道:“汝等怕死乎?”
军阵内先是一片平静,随即一个士兵开口喊道:“我不怕死!”
这句话一出,其他士兵纷纷响应:“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