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造反了你们!”柳艳抓起桌上的电话,大声说:“喂喂喂喂,保卫科嘛?保卫科?!”
“柳厂长,你不用打,我也在这里。”保卫科科长余飞翔人走廊外面走了过来,带着两个保安。
这两个保安,其中一个李强以前见过,正是那天他做公交时装到他的唐连招。
何新福就是一愣:“哎我说老余,你怎么也跟着起哄啊!”
“老何你这话讲得,什么叫起哄!大家找厂长要自己的工资,难道不对!”余飞翔皮笑肉不笑的说。
“对,余科长说得对,我们就是要工资!”
“我们要工资!”
“本来就是差我们的!”
人群再次闹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发生冲突,李强拦住了又要说话的柳艳,大声的说:“大家安静一下!有什么事,说清楚,你们这样吵来吵去,我哪知道你们要什么东西!”
李强开口,人群倒是立刻安静了下来,相互看了看,最后统一看向了李明浩。
“厂长,我们都商量过了,这眼看着都要过年了,你得把之前欠我们的工资补发掉!”何明浩顿了顿,又说;“欠谁的钱,欠多少钱,账上都有!”
“就这一件事?”李强问。
“对,就这一件!”何明浩说:“李老板,你是大老板,有钱人,几百万上千万的,不在乎那几百一千,可是我们都是苦哈哈的工人,一个月就那么三百块钱不到,厂子里拖了那么久的工资,少的欠了两三百,多得都欠了快两千!这钱要是你不给,我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以后就没法干了!”
“李明浩,你这话不对吧。”李强淡淡的道。
李明浩的话听起来是在情在理的。
于情,工人们的确不容易,一个月起早贪黑就赚那么三百块钱,还要养活一家子,这一下子被欠了几百甚至一两千,眼看着快要过年了,谁受得了?
于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没什么好说的。
几句话,把在场工人们就搞得群情激昂,好像李强如果不还钱,就是黑心资本家,吸工人的血。
可是这话有点似是而非!
“上周二,全场开大会,大部分职工都在,我是不是和大家讲过,厂子现在有困难,共度时艰。拖欠的工资,等以后重新生产投入市场之后一分钱不少的补发给大家?当时大家没人反对吧?”
李强望着李明浩,目光又在众人身上扫过,继续说;“是,工资是拖欠了不假,可是这不是我拖欠的吧?相反,我来了之后,厂子还没开工,你们什么事都还没干,我就先把工资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不说别人了,李明浩,你一个月工资奖金补贴加在一块352块钱,我来之前,只发240,现在补齐了吧?保卫科余科长,你是320块钱,之前一个月给你发210,现在也补齐了吧。还有你们在场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谁的工资没补?现在站出来,我当场给他补!”
李强话说到后来,语气渐渐的严厉了起来。
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吱声了。
李明浩的话看似有道理,李强的话也不假。
“当时不做声,听说能补工资,一个个都满意了,哦,工资补了,现在想想,这个老板好说话啊,好,那又开始不知足了,想得寸进尺,再要一笔,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看我年轻,看我有钱,就觉得我好说话?搞一群人过来吓唬我,是吧?了不起啊,连保卫科都开始造反逼宫了!”
看着安静下来的工人们,李强陡然加重语气,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
“我告诉你们,你们跟我来这套,门都没有!你们说的没错,我有钱,我怕什么?我手头一个学校,一年下来几百万,惹出了事,大不了这个厂子我不要了,你们自己接着闹,一个个喝西北风去!”
李强心里是一定要罐头厂的,所以不能让汽水厂乱起来,可是越是这样,嘴上越是要强硬。
事可以做,但得看是被逼的,还是主动给好处,要是前者,一次被逼,次次都要被逼,到后来这个厂子就没法管理了!
果然,他这么一甩狠话,刚才还群情激昂的职工们全体静默了下来,刚才几个朝前面冲的很凶的年轻工人,不自觉又超后面退了半步。
论和社会上混混流氓打交道的经验,保卫科最丰富,科长余飞翔咳嗽了一声,笑着出来打圆场:“厂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嘛……”
“余科长是吧?”李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质问说:“你是干嘛的?保卫科是干嘛的?我出钱养着你们,是让你们来堵我办公室的?你这个保卫科长能不能干,不能干就让人,你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保卫科长由唐连招暂代。”
“我……我……”余飞翔煞时就白了,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这个年代还不流行开除这个词。
“你要是不服,尽管去上访,这是私企不是国企!”说着李强又冲一脸茫然的唐连招道:“你带人回去看门,明天早上开会记得准时到!”
柳艳看向李明浩,说:“李明浩,你怎么讲?”
李明浩的态度比之前软了一些,却比余飞翔更有骨头,一挺胸,对李强说:“厂长,可是我们都是工人,欠的钱,都是我们吃饭钱,家里的活命钱!”
“对,谁不给我们活命,我们就跟谁拼命!”有年轻工人起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