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第一排的李明浩直接站起来,大声的冲台上问:“厂长,我们昨天不是说好的吗,今天补发工资!”
“我们昨天是怎么说的?说的是今天商量拖欠工资的补发问题,我没说今天补发吧!”李强说。
“厂长你要是这样我们绝对不答应!”李明浩转身就对在场的工人们说:“同志们,厂里面欠得都是我们的血汗钱……”
不等他开始煽动,李强更大的声音,就从礼堂四周的四个大喇叭里继续传出来。
“李明浩,你在那嚷嚷什么啊,你要是能解决这60多万,我让你上台来讲,好不好?”
李明浩回头,说:“厂长,昨天我们讲的好好的!”
“我说了不解决嘛?”李强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各位同志们,我手头暂时没这么多钱,但是呢,眼看着要过年了,大家的拖欠的工资,我又不能不管,所以,想了一个办法!”
说着,转身从后面上台来的何新福手里,接过一叠纸,冲台下晃了晃。
“钱在哪里?钱就在这里!这里有多少钱呢?这里有202万3千2百12块钱!”李强晃了晃手里的一大堆纸,说:“这些纸都是欠条,都是外面的厂子欠我们的钱!换句话讲,也都是在座各位的血汗钱!”
台下又一次安静了下来,李明浩说:“厂长,这些账猴年马月才能要回来啊?等要回来再发工资,年早就过了。”
“对了,这就是我接着要讲的!”李强晃着欠条说:“厂子里欠你们60万,这里有200万的欠条,我的办法就是,把欠条给你们,让你们自己去要钱,有本事要回来多少,多要回来的厂里提百分之五十给你们。”
下面顿时又一次议论起来。
以前也有要账的,可是把厂子的账给个人,那却从未有过。
因为以前的厂子是国家的,厂长没这个权力。
这么一来,如果欠一块钱,要到了,就变成两块多,欠一千,能变成两千多!
最近厂子不开工,正好可以去要账。
可是,大部分职工却觉得不靠谱。
因为没这个本事,说要账就能要到啊?要账是那么好要的?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滨海市,有的人一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吵过架,让他们去要账?算了吧。
还有众多的离退休人员,四五十岁,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让这些人去要账,那不是先要了他们的命?
李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意思呢,觉得自己有能力、有精力,想赚钱的人,组成几个要账小组,代替另外的人去要钱。这个钱要回来,多得,都给要账小组。比方讲,一个要账小组十个人,代替一百个人去要账,这一百个人呢,厂子里欠了你们十万块,我给你们22万的欠条,要回来22万,要账小组一个人就多分一万二,要回来15万,一个人就多分五千。”
“那要是只要回来不到十万呢!”有人问。
“那我就没办法了,要回来多少,你们就分多少。”李强一摊手:“哦,你们年纪轻轻十个小伙子,连一半钱都要不回来,还好意思跟我这里闹啊?!”
顿了顿,说:“反正呢,办法就这个,有本事的人,愿意赚钱的人,上来报名,领条子。要是没人敢,那我也没办法,随便你们怎么闹,我现在没钱就是没钱!”
台下吵吵嚷嚷中,终于有人第一个举手,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去!”
唐连招。
“我去!”
“我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年头,想赚钱的人很多,愿意吃苦赚钱的人更多,工人们拥护李明浩,是因为李明浩能帮他们要钱,可当有了一条能够自己赚更多钱的路子之后,就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再听李明浩的话了。
人性这个东西最难懂,也最好懂。
攀比、逐利,这两个从古至今就刻在人的骨子里面,下面报名参加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举起的手臂就跟雨后春笋似的。
一开始报名的几个,还都是厂里的‘活跃分子’,平时就精力旺盛,希望跟人争斗;渐渐的,越来越多普通工人开始报名,也不限于年轻男同志,年纪大一点的,女同志们,都纷纷举手。
让别人去要钱,到底不放心,再说了,别人能去要,我怎么不能?真要回来多得钱,就那么眼睁睁得看着落到别人口袋里?
那心有不甘!
再说了,反正最近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呆在家里干等,倒不如放手一搏。
没一会,台下就热闹了起来,声音盖住了整个大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