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中层干部没却过于激烈的反对,只是面面相觑。
呵斥走了吴爱国,李强的态度反而温和了起来,抱着茶杯,不急不慢的挂掉上面的茶叶,说:“叫大家来,就是商量的,有意见,有想法,现在可以提,咱们民主集中制嘛。”
眼皮一翻,扫了在场众人,把杯子在桌上轻轻一顿,说:“现在不说,以后就不要再讲了。”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资格最老的二车间主任,那个接孙子导致迟到的刘德才问:“董事长,厂子自从您接手以来,不是干的红红火火的嘛,您看啊,欠款也还上了,将来指定能赚大钱,干嘛好端端的要下岗?”
仓库主任周全有道:“对对对,厂子里的都是熟人,兄弟姐妹,在厂子里干了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人都下岗了,谁干活啊?厂长,未来厂子要发展,依靠的就是这些有经验的熟练工人嘛。您再去招聘,钱不少花,招来一批新人,活干得还不行。”保卫科余飞翔说。
有一个说话的,就有第二个,紧跟着第三个第四个。
语气都很谦逊,谁也不想再被李强指着鼻子骂滚出去,可态度都很明确,没人想开下岗的口子,在这个问题上,厂里的干部和职工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下岗是条红线,这条红线不打破,甭管是私企还是国企,大家都有安稳日子过,可一旦开了口子,那就意味着铁饭碗没了,下岗的自然失去了工作和生活来源,留下来的,也要小心翼翼,随时可能被辞退。
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李强问:“说完了?我说两句?”
“厂长您指示。”宣传科于和平说。
“我说说我今天下午的见闻吧。先讲安全保卫。”
李强看向唐连招说;“门卫室打麻将,我叫门半天都不开,要是外面客户来了,看到这,跟我们做生意?”
“厂长,我……我们是没干好。”唐连招没了李强初次见到的那种嚣张跋扈。
李强没再看他,把矛头转向了生产线主任刘德才。
“老刘,你说厂子里干的红红火火?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出现幻觉了,耳朵听不清,眼睛也看不清?”
刘德才不光是年纪大,也是厂里的元老功臣,厂子里的老同志跟他关系好得很,年轻的、中年的一批骨干,很多都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学徒。
在工人之中的威望,比李明浩低一些,但论和很多人的私交,却比李明浩要更深。
刚才说保卫科,还是群嘲,轮到他,就变成个人矛盾,指名道姓的骂他个人,刘德才受不了了,梗着脖子说:“厂长,刚才我就想说了,你是领导,你有钱,可你也不能骂人啊!我都58了,为厂子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你才多大,毛长齐了没有?来了才多久,就这么讲我,你凭什么?!”
“想不通啊?那我带你去你们车间看看!”
李强说:“满地的烟头,机器上全是烟灰,还有明火,我说这个机器怎么那么容易坏呢,你是老同志,你比我懂啊,那怎么你们车间就乱成这个样子。”
说着话李强拿出一个本子丢了过去:“这是以后的生产管理条例,你去印在车间墙上。”
这个生产条例时李强参照后世的工厂管理写的,92年代的工厂可没什么管理可言,员工随地大小便都随处可见。
“以后的生产在保证质量的同时,一切保生产,一切促生产,”
“每天8点上班,6点一班,都必须在门卫处打卡,加班另算加班费,一周休息一天,可在工作日,要是以后还让我看到,到岗的人还不足应到人数的一半,扯淡吹牛的比干活的还多!你这个生产线主任也不用干了。”
“规章制度不执行,你既然看不到产线的问题,也听不清领导的指示,不下岗干嘛?!我看你下岗后,回家带带孙子,非常好嘛!”
刘德才顿时语滞,嘴角抽抽了几下,手微微发抖,可是也无从辩驳。
“厂长,厂长,您消消气!我工作也没做好,以后一定改正!”仓库主任周全有大着胆子拿起水瓶,要给李强加水。
迟到的三个人,一个滚了,一个被骂耳聋眼花,周全有算是看出来了,李强接下来大概就得劈头盖脸的骂他。
于是干脆端正态度,主动认错。
李强把茶杯朝边上一挪,让周全有拎着水瓶很尴尬的站在原地。
“周全有,你不光是工作没做好的问题吧。”李强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他们几个,是工作态度问题,是习惯问题,说到底,是人民内部问题。你是什么问题,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跟他们性质是一样的吗?”
李强几天前看了一圈,最后去的仓库。
也是从仓库出来,才最后下决心,无论如何,必须解决人员问题。
再好的计划,对未来再有先知,终究还是要靠人去实行,人员遗留问题,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生产。
周全有自己干过什么事,他心里很清楚,听李强这么说,嘴唇糯糯了几下,语气低三下四,已经近乎哀求了,说:“厂长,这个事我会后跟你单独汇报……”
“什么单独汇报?!叫你们来开会,就是把话说清楚的,话不当着大家面讲清楚,人家要说我做人不公道。”
李强从抽屉里拿出两份分别用回形针别起来的单据,冲着在场的人晃了晃,说:“这里有两份单据,这一份是我接手之前,汽水的库存单,出货单,财务那有存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