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依自己也下意识的缩了回来,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情不自禁的捂着嘴偷笑。
倒像是她们做了错事似的,这般躲着她。
徐若依心下默念,希望郑金枝没有发现她,一会也不要找上门来。
不一会,见并未有人上来,二人心下一松,继续剥起了碗中的鲜核桃,徐若依见小桃喜欢,便把碗中的芙蓉糕都推到她面前,托着腮望着她吃。
笃笃……笃笃……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娘子,有人要见您。”门口传来了家仆的禀报声。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面露无奈之色,这人终归还是找上门来了。
春桃起身,推开房门,气势汹汹的往门口一站,门外立着的人果然就是方才楼下对视的郑娘子。
徐若依抬眸望去,见郑金枝气喘吁吁的扶住门,胸脯起伏不定,脸色发红,应是走的太快的缘故。
她仍端坐在绣凳上,用手拢了拢裙摆,神色自若,眉眼间皆是恬淡之气,静静等着来人的发难。
郑金枝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双手紧握成拳,又转瞬松开,立在门处半天,也不发一言。
春桃警惕的盯着她,目光在她的腰际停留,以防她下一刻又抽出鞭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徐若依心下有些疑惑,见郑金枝时不时瞥向她,又迅速的躲开她的视线,嘴唇似有微微张合,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最后犹豫半响,还是仍未开口。
倔强的立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徐若依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问道:“郑娘子,好久不见,你寻我来可是有事要说?”
郑金枝见徐若依神情恬和,仿佛只是寻常询问她今日为何上楼一般,言语之间并没有追究之前的事的意思,心下不由得一松。
徐若依见对面的人突然委身福了一福,似乎犹豫半响,仍开口道:“当日的事是我莽撞不知礼数,不该随意使鞭子殴打你身边的仆从,我惴惴不安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当面向你道歉的机会,还请你宽宥我当日的过失。”
她居然是向自己来道歉的?徐若依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在初遇时趾高气昂的郑娘子吗?
她有些探询的朝春桃望去,见小桃也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一副白日里见鬼了的表情。
徐若依此刻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向来不是揪着他人错处不放的人,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古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你当日并没有伤到。。。”
她的脑海里忽的闪现了当日的画面,一只羽箭裹挟着劲风,从她身后飞出,牢牢的将郑娘子的马鞭钉入对面的树干之中。
那时的她回头望去,沈戍已经不知何时立在了她的身后,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时,飞落的竹叶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脸。
他是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呢?
徐若依有些出神,过去了这么多日,她第一次开始疑惑这个问题的答案。
郑金枝听见对面的人话说了一半,便不再出声,她偷偷瞥了一眼,发现徐若依此刻正在出神,杏眸中似乎有化不开的云雾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郑金枝见她神色淡淡,以为还是不肯放过当日之事,她咬了咬牙,一挥手撩开胡服的袍角,单膝下跪,甩手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软鞭。
春桃一惊,连忙上前按住她的手。
郑金枝满脸通红,她今日可不是来耍性子的,她拍掉这个讨嫌女婢的手,深深低下头去,将鞭子举到了徐若依的面前。
“当日之事是我不对,您若是还没有消气,打我骂我都行,只求您。。。”
放过郑家,不要因为她一人的罪过牵连她全族上下。郑金枝忽的喉头哽咽,泪水涌了出来。
徐若依呆愣了片刻,不明白都已经说了不计较当日之事,为何此刻郑娘子反要负荆请罪了起来,她连忙起身,扶住了郑金枝,瞥见她眼圈发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若依与春桃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郑金枝见她此举,反而哭的更加厉害,身体因为痛哭而止不住的颤抖,泣不成声道:
“我表哥当日鬼迷心窍,冒犯娘子的清誉,可是如今他已经早已在家中自戕,卢家众人也皆因罪下狱,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徐娘子可否消气,高抬贵手,放过我们郑家?”
她这次是真的怕了,自从表哥家出事以后,往日与她家来往频繁的世家纷纷大门紧闭,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坊间人都说卢家是得罪了京中的贵人才至如此境地。
她思来想去,这件事也是从她表哥从坊间开始传徐若依与他有私情之后,才出现了这些事,后来表哥被人绑架,卢家被举贪污军饷,直到卢家下狱,桩桩件件,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
入京之前,阿爹就曾告诫她收敛脾气,不要小看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要因为小事得罪了旁人,当时她并不放在心上,直到高高在上的表哥家突然锒铛入狱,这件事情,如同一剂重拳,狠狠打在她的心上。
此时此刻,郑金枝觉得徐家背后定是有贵人相助,这才替她出手教训了表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