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行坐在一旁看他吃,看了会儿,便撑着头移开目光。
雪停了,天边一条似钩弯月。
月光如水水如天,影影绰绰映了满山。
一支铁爪从林间射出,“嗖”地越过数丈宽的深溪,钩住了山崖上一株海碗粗的大树。
由三股绞成一股的绳索绷紧了,须臾便有人影从上踩着掠过。
人影眨眼间便落在崖上,扫过几个隐蔽的藏匿点,确定没人,才朝对岸举起手臂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摆。
却见寒光一闪,迎面一支利箭飞来,他猛地侧头,与滴着腥臭粘液的血口獠牙来了个面对面。
惊叫还未出口,擦着他颧骨飞过的羽箭正正穿透蛇头,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因早就卸下了箭镞,发出“笃”地一声。
他松了口气,找准蛇心的位置,拔出匕首一刀将其剁成两截。
而后将绳索在自己手臂上绕了几圈,又做了个准备好的手势。
对岸的人将长弓一旋,挂回背上,也回了个手势;而后从大石上解下绳索另一头,缠到自己腰上。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对面山崖后退几步,随即目光一凝,助跑起跳,跃至深溪上空。
气力将散时,手中绳索一动,一股大力将他拉了过去。
一息后轻盈落地。
等他的人锤了他一拳,压着声音说:“吓死我了。”片刻后又道:“横之,你看看这蛇能处理带走?”
顾横之抿着唇笑了笑,边解绳索边过去看了一眼身首异处的长蛇,“有毒,不行。”
他们在山里趟了三天两夜,手上身上难免有自己都没发觉的擦伤,若徒手处理,碰到蛇血容易出事。
“那可惜了,早知道把工具都带上。”贺长期不强求,将飞爪一圈圈捆好,斜着扛到肩上。
“太重。”顾横之说,打头小心地从树下走过。光影倾在满是泥印子的褐色皮甲上,和洒在脚下的土地上没什么分别。
他背上挂着弓,左臂上绑着□□,腰间一侧挎着开山刀,一侧系着箭囊,箭囊右边是水囊,左边是个储物袋,皆是皮质。
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不谈,哪怕力求轻便,光上半身的装备也有将近二十斤。
“我倒不怕重,就是带多了行动不方便。”贺长期扯了几把树叶将自己匕首上的血擦干净,又在大腿上蹭掉沾染的碎屑,才收起来,轻声说:“翻了几座山,快出划定范围,应该就在不远了。”
他用不惯南疆的直弓就没带,但飞爪比一套弓箭要重许多,额外还捎着一根五尺长的圆棍。
“末路愈难,愈要小心。”顾横之反手握着开山刀,劈断一条挡路的枝桠,脚步跨出去,将要落地时却陡然僵住。
夜枭自林间呜呜飞过,他紧抿着唇,慢慢收回脚。
草叶掩映间,一条细细的绊绳露出形貌。
他半举起手掌。
贺长期立刻一翻肩膀,圆棍落在手里,转身与他背对背。
昏黑幽静的山林里霎时现出数十条黑影,堵住了四下去路。
同时有火把在他们来时的山崖上点燃,百众军士拥着几个将领模样的人走出,其中一个“啪啪”鼓掌,高声道:“不愧是摧山营调教出来的,果然敏锐。”
贺长期绷紧了身体,却故作轻松地喊道:“哪里哪里,不及马将军熟知地理,提早埋伏!”
顾横之闻言回头,皱起眉。
“就这么点地儿,能跑到哪里去?”马参将哈哈大笑,脸上的刀疤都跳起舞来,“摧山营就剩你俩,而你俩现在是走投无路了。臭小子们,听本将军一声劝,乖乖投降,也少受些无谓的皮肉之苦。”
他打了个响指,手下军士押出几个五花大绑的人来,“喏,你们的大头儿小头儿都在这儿了。”
“要不你也劝劝你手底下这两个兵?”他背着手耀武扬威地走过来,对最边上的摧山营营将说,跟着的军士立即扯了人嘴里的布团。
“马老鬼!你唔唔……”话未骂完就又被塞了回去。
“哎,堵得好,等会儿庆功给你加鸡腿儿。”马参将伸着手指指指点点,走到最中间的人面前,替人撇了撇胸甲上的尘土。
“老丁啊,你也别怪我玩儿得阴,都是规则允许的。你要怪就去怪大帅,总之别怪到我头上。
几个摧山营的将领立刻挣扎起来,呜呜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