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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淳懿听明白了,提壶再喝一口酒,竟笑道:“你这是想要把整个大宣都翻过来抖搂一遍啊。将要面临的可不是寻常阻扰,而是通天的拦障,你要翻过去,就是难如登天。”

贺今行依然笔直地端坐着,注视着他说:“我不信你没有想过要做这些事。”

阳光攀着台阶照到月台上,再无声无息地将他们也裹纳起来,挂上发梢,融进眼里。

“你还是很了解我。”嬴淳懿随时将玉瓶搁到地上,也坐正了,回道:“但是我以为,在改税之前,还需要做很多的准备。最要紧的一件,就是要先整顿朝纲,肃清文官内部,将权力收拢,让人心归附,再推行变革。上下齐心,方能畅通无阻,事半功倍。”

贺今行皱眉道:“可是来不及啊,边军的抚恤要及时发放,战后的封赏不能拖延,各路州停下的水利与各种官办营造都等着重启,江南路先前垫上的军资需要钱粮兑付,就连我们这些低品级的官员也都盼着补发俸禄。”

“若是要先肃清官僚,莫说全国各州数百地县,光是京城这一块地方,这一二十年来,什么时候清净过?秦毓章身死,秦氏被逐出宣京,裴相爷上位,王正玄阮成庸等等几位大人也都面露御前,他们都是你的拥趸,现在的局势对你来说还不够有利吗?”

嬴淳懿道:“这几位大人之于我,是助力,也是束缚。裴氏累世簪缨积富稷州,王氏也是松江的土皇帝,你说他们这数十年百年来,是奉公守法不曾兼并土地蓄奴养佃户,还是该做的都做了?他们会支持重新清算田亩与人丁,而没有任何私心吗?只要我一提,那么助力立刻就会变成阻力,若四下都是阻力,又如何能成事?”

他声音低沉下来,“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握有生杀予夺之大权,只有走到那个位置上才能不受任何掣肘。要秦毓章或是哪一个人死,要秦氏或是哪一族覆灭,都在一念之间,难道你没看明白吗?”

贺今行良久无话。

嬴淳懿陪他静坐半晌,开口道:“你今天来,只当是我请你来,有意拉拢你。”

贺今行心中泛起带着苦涩的迷茫,作为臣子就不可以吗?

这一丝情绪转瞬就被他抹去,他起身告辞,低头时说:“纵然官低位卑,我仍然想试一试。”

不论他是什么官,哪怕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他都希望他的国家和同胞能过得更好,并想要为此奉献他的力量。

不去试一试,他不甘心,他不能平静。

骄阳似火,鸣蝉声声。

贺今行从公主府出来,经过萃英阁,经过六部官署,走到皇城正门前,再直下玄武大街。

这条宣京城里最中正最长远的直道,从治城之初就被规划在内。建造至今,不断向南延伸,绝不缩减。

靖宁公主的和亲队伍在这条路的起点启程,孟先生的言官生涯在这条路的尽头终结。

无数人都走过这条路,他的爹娘,他的亲生父母,也包括他自己。他年幼时由持鸳姑姑陪着从稷州入京,后来和横之一起离京各赴前路,都走的这条路。

此时此刻,他再度步行在大道上,穿过热闹的人流,当年飞驰的马车仿佛迎面奔他而来。

烈日灼心,却让他平静下来,细细思索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从前他和老师剖谈,忧愤“无人不知,无人敢言”。其实不是的,有人敢言,有人敢做。

哪怕斯人已逝,或是远在他方,都给他力量。

现在,无人敢谏,他来谏。

无人求变,他来变。

第285章二十八

科举表面不设门槛,家世清白、读得起书便能下场。

然而富庶之家能让子弟更早地开蒙,为他们请更好的西席,送他们进更闻名的书院。底蕴更深厚一些,还能带子弟经访名师增长见识,遍游山川开拓视野,或许在赶考之前就已是主考官府上的常客。

是故大宣开国百余年来,六部高官之中,出身寒门者日渐稀少。

例如当下,三品以上朝官,除了左都御史晏永贞与刑部侍郎阮成庸,其他人就算不是出身于世家望族,也是富甲一方的当地大族。这些人再以姻亲相连,或是师徒相称,利益串联,捆绑成更加庞大的巨物,在朝野的地位也就愈发稳固。

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与他们相抗衡,绝不是能轻易做到的事。在不走露风声的前提下,能获得的支持自然是越多越好。

贺今行心知肚明,淳懿所言并非夸大,句句都是现实。虽然淳懿的观念与他不合,但也提醒了他,让他更加明确自己的想法。

他思及此,调头去户部官衙,求见陆尚书。得知陆潜辛不在官衙,又问清了对方在东城的住址以及可能会去的地方,然后一一找过去。

好在他今日运气不错,半个时辰后,就在陆潜辛现在的居所里见到了人。

院子的格局就和晏尘水家差不多,但地方要小一些,也看不见任何多余的物件。哪怕还有一个老仆在,仍然显得萧索冷清。

贺今行敲开门说明拜访之意,看着陆潜辛一身常服如同普通家翁,忽然想起自己的同窗,不由问:“陆大人回京这么久,可有见过双楼?”

问罢,又补充一句:“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落脚。”

“我当然知道,紫衣巷那宅子的地契是我转送给他的。”陆潜辛带他进堂屋,边走边说:“但是,给孩子置办的产业,那就是孩子的,我为什么要过去?他除了是我的儿子,流着我的一点血,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的意思,就是从未见过了。

贺今行知道他们父子亲情淡薄,但父对子并非如子对父一般带着仇恨,甚至隐约可见关护之心。如今这样完全地不闻不问,不像正常表现,更像是有意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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