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天天跟我哭穷,其实根本不差钱。
我冷笑一声:“怪不得他们打电话又跟我俩要钱呢。”
“你可别给。”叶子赶紧叮嘱。
在家时我们都是乖乖听爸妈话一心给家里做牛马的好女儿,可是在外面飘荡多了也就看明白了父母的真实嘴脸。
这就是成长吧。
“嗯。我和夏强都不打算给。”我又问叶子,“你呢?什么打算?难道真回家相亲?”
“现在相亲的话,嫁人有彩礼,嫁完之后在家做少奶奶,什么都不干有婆婆干,他们都管这种叫农村少奶奶呢。”旁边有个女工友搭腔。
现在农村彩礼高昂,娶一个儿媳妇倾家荡产,所以婆家不大敢欺负儿媳妇,反而都好声好气哄着她。
可这算是妇女地位提升吗?
我还没开口,小梅先说话了:“那你当婆婆了还不是要干活?”
“再说了,你还要生孩子,等婆婆百年了家里那些活计都是你的。”叶子也很清醒,“再说了现在全家哄着你当少奶奶是怕你离婚,可是真离婚了法院判你还彩礼怎么办?还有,等你年纪大到人家不怕你跑了时当然要把这些年的帐讨回来。”
屋里的女孩子们就都安静了。
大家是农村女孩子,自然都见过结过婚的妈妈婶婶们过得什么日子,要是结婚真的有利于女孩子,还有那么多家庭非要生男孩吗?
谁会放着便宜不占?
叶子继续说:“我反正想跟老板娘学一手煮粉的手艺,以后回我们镇上开一家粉店,要是狗屎运攒够了钱,咱也到北京上海大城市闯荡闯荡。”
女孩子们笑了起来,大家都开始憧憬起了以后的美好生活:有人想学剪头发,有人想做网红,有人想去服装厂打工,但没有任何人想回老家嫁人。
临走时,她们都加了我联系方式,跟我说:“要是你能成了就发朋友圈,让我们也跟着学习学习。”
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如果我能走成功,对她们肯定也是一种鼓励。
“好。”我郑重承诺,“要是我成了,你们谁也想留学,可以找我问资料。”
离开长沙我们又去了老家镇上。
镇上的中学还是老样子,看门大爷还是很凶,说话没好气。
小梅拿出烟听说我是几年前的学生,他才态度好点,叫我们去教务处办事。
再次走到校园里,我心里酸酸的,有点想哭。
休息日学校里没有学生,我看着教学楼方向想,要是当年,好好读书就好了。
算了,就像小保安说得,现在也不晚。
等开完成绩单,又盖完公章,小梅小心帮我晾着上面的红色印泥,我却被人叫住:“夏好?”
我回头,是班主任。
被我们叫做“肥妈”的班主任,惊讶又欣喜看着我。
重逢自然值得惊喜,我们聊了聊现况,当肥妈知道我是来开成绩单准备去留学时,激动得拉住我的手,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个劲重复:“好!好!”
等到最后,居然“呜呜呜”哭了起来。
我和小梅赶紧找纸巾给她擦眼泪,一边把她拉到往来人群较少的地方。
肥妈一边擦眼泪,一边不好意思解释:“我可能更年期,情绪起伏有点大,别吓着你们。只是今天实在是高兴……”
她泪花闪烁,我也弄得心里不好受。
是啊,当初肥妈在讲台上兢兢业业,下了讲台还督促我们,甚至专门在学校各种地点神出鬼没抓我们有没有早恋。
当时我们创造了不少打油诗嘲笑肥妈的法西斯暴政,可是当现在懂事后才明白她是真正为我们好。
如果只是把教书当做一份工来打,敷衍着上完课就去享受生活,怎么可能过劳肥?
我俩抹了一会眼泪,肥妈非要拉着我和小梅去她家吃饭。
等吃完饭,要不是我们要赶火车,她还会拉着我住几天。
等离别时她又哭了,抹着眼泪:“老师是高兴,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