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迟疑,“社长好心养活我们。我们这般去,不是白眼狼么?”
门口那人却道,“甚么白眼狼?我们只是去问。况且我们也是在帮社长,让社长知道有人在蒙蔽她。你不知道,老八那等老实的人,也被人带走,说是奸细。”
另有人说,“我听说大同社不想安置我们了。这些日子,出去的人越来越少便是明证。”
门口那人道,“没错,所以我们要去问个明白。便是大同社不愿安置我们了,也该与我们说清楚。”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黄狗妹怎么插嘴也插不进去。黎上甲抓住他手,摇了摇头。
是人心乱了。
大同社因为财政和奸细的问题,不但迟迟没有再安置义江堂的人,反而常带走人去审问,自然人心惶惶。
偏偏义江堂里又是这方面很敏感的流民,有人煽风点火,立即便着了。
“我们也不是白吃饭的。闲时给大同社做竹器,忙的时候还去做苦力。大同社管我们管得这般严,平时大门都不准出,我们去问问又有何错?我们是人,不是大同社养的牛马!”
有人站出来嚷嚷,他身边几人颇为赞同。
“我们也去问。问问有何错?”
房里的人一个个叫嚷着涌出去,黄狗妹僵在原地,脸又青又白。
黎上甲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这是甚么反应?有人找大同社麻烦,你不该高兴么?”
黄狗妹却道,“谁找大同社麻烦我都高兴,唯独不能是郑黑毛,他定是故意的,他定然想跑!”
黎上甲撇撇嘴,就算真是郑黑毛搞事,郑黑毛和大同社狗咬狗不是更好吗?
不想黄狗妹突然往外跑,他惊诧下连忙跟上去。黄狗妹在院落间的小道里,逆着人流横冲直撞,好些人喊他,他置若罔闻。
黎上甲忙跟上去,只见黄狗妹拐了几次弯后便从一处低矮的院墙翻了出去。
往日巡逻的人此时全没了。
黎上甲心中一惊,已然相信黄狗妹的猜测。
他好不容易翻过墙,却只能喘着气看着黄狗妹往坡下飞奔。
“他到底想做甚么?”
他望着黄狗妹的背景,一脸疑惑。
黎上甲疑惑,黄狗妹同样在茫然。
黄狗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出来,为什么一心想揭发郑黑毛。
可他就是想。
“你是……义江堂的?”
黄狗妹跑进义江农庄,里面歇息的保安队队员惊诧地看向他。
他顾不得思考太多,一声大喊,“义江堂出事了!”
保安队队员愕然上前围住他,周边农庄的庄户听到这话,俱是一震。
他简要说明义江堂发生的事情后,一个保安队队员立即往唐家大屋跑去,庄户们从家里拿出镰刀、锄头等武器,气愤地叫嚷起来。
“该挨千刀的白眼狼!”
“彭队长,我们现在便去义江堂教训他们!”
彭庆云连忙安抚庄户。此时贸然去义江堂,一旦激化矛盾出了人命……
他看向义江堂方向,隐隐约约像是有什么叫喊声传来。
此事是烫手山芋,抓住郑黑毛是功劳,但若出了别的事,可不一定能功过相抵。
黄狗妹却呆呆地看着群情激愤的庄户们,脸上既是恍然,又是深深的羞愧。
他知道他为什么忍不住了。
是他不想看见郑黑毛的阴谋得逞,也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义江堂被人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