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茂闭着眼,听到有人在说话。这声音近乎耳语,又好像远在天边。她迷迷糊糊,也听不清这人究竟在说什么,甚至感觉有点吵。十叁呢?杜道友又在哪里……她的记忆停留在被操控身体前,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此时浑身火烧火燎,嘴唇干裂,舌头没有湿润感,呼吸间气烫得惊人。李含茂调转气,可气像被阻塞一般,还能看到体内还一珠变得无比暗沉。她正在仔细观察还一珠,有人拉住她的手,这人手指纤柔细长,应该是一个女子。女子的手很冰,让李含茂觉得很舒服,想要继续被她拉着。“姑娘……你醒醒啊姑娘!”“姑娘……”这个女子还执着摇晃她的手,李含茂只有一半意识回归。她觉得自己身体很沉,明明已经尽力让四肢动起来,可根本不由自己做主。“浣然,快别动她了,这姑娘怕是已经被那群人抽走魂才会这样。”抽走魂?李含茂想让这男子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她被人抽走魂。按照她的想法,人要是被抽走魂,那不早该死了,而她现在只是动弹不得而已。浣然说:“不太对,和之前那些人的情况不一样。我看她眼皮还在动,你说她是不是还能听到咱们在讲话?兴许有救!”叫浣然的女子听着像是好人,而且观察还很细致。另一个说话的男子比较笨,听到浣然这样说,才凑上来,李含茂只觉得身边有两人凑来看自己,挡住眼前的光。“你看,她果然还有救!琅宁,咱们怎么办?”琅宁再叁思索下说:“他们每次都把魂放在那些小罐子里,要不……要不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去找找她的魂?”他作为夫君,应当为娘子挡风遮雨,这几日都是浣然挡在他前面,琅宁想要争气一些,更想保护浣然。“他们虽然不会伤害咱们,可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听到浣然这么说,琅宁慎重道:“嗯,我去去就回。”李含茂听懂了,这两人是商量好要救她。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二人又是什么人?她的脑袋极沉,一直等不到琅宁回来,又睡过去。良久,再被人推醒,推她的人还是浣然。只不过浣然没有和李含茂说话,看来就是手碰到她而已。浣然说:“你怎么拿回来两个罐子?你确定里面装得是这位姑娘的魂魄吗?”看来刚刚出去的琅宁回来,并且成功拿到什么。难道她的魂魄真的被人抽走?李含茂不愿意相信,但是又不得不相信。如果她被抽魂,那么十叁他们是不是也遭遇同样的危险。一会真被这两人救活,她一定得赶紧去找另外两人。李含茂下意识皱眉,努力集中精神听他们的对话。琅宁气喘吁吁地说话,浣然为他顺背让他不要着急。“我……我打开那扇门进到里面,那么多架子上唯独有四个罐子和其他罐子颜色不一样……其中,有两个特别轻,而我拿回来的这两个很沉,我怀疑轻得那两个里面没装东西。那么多罐子都长一样,我刚想仔细找……可我太害怕了,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我……只拿来这两个最特殊的罐子赶紧跑出来。”“没事,你尽力了。咱们只是凡人,做能做得,尽力就行!”听他们的话,这处大概很危险,可能有人在四周巡视。他捧着那两个巴掌大的陶罐给浣然看,“浣然你瞧,真得和别的罐子不一样。”李含茂在听。“不就是一个巴掌大的陶罐,除了颜色我没发现……”浣然的话停下,李含茂等着她再开口。“哎,确实和那几天见到的罐子长得不一样,这上面用朱砂画着些东西,可这是什么意思,字不似字,画不似画。”听她这么说,琅宁靠过来指着上面用朱砂写得东西说:“你这次可没我看得仔细,你瞧这里勾画得形状,像不像个‘蛮’字?”李含茂也在脑中写出这个字。可只是一个‘蛮’字,这信息量太少。她还在脑中回忆他们说得每一句话,想从中抠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就听琅宁声音有些抖:“浣然,你别……”他看着浣然举起罐子就要摔,怕她把那些人引来。“啪——”一声脆响,是陶罐摔碎地声音。看来是琅宁要拦浣然,没拦住,陶罐还是被浣然摔碎了。两人都看到陶罐中飘出来一只魂,这只魂在房间内来回走动,脸长得风流无比,眼睛飞扬好看,不过很快就从门缝中出去。浣然先回过神:“愣着干嘛,快去看她醒没醒。”刚刚那个鬼魂不是跑了吗?但琅宁还是爬着到李含茂身边翻她眼皮确认。“没……没醒。”救人心切,浣然很快就把另一个陶罐也砸碎,第二个罐子里的魂刚一出来就钻入李含茂的唇缝。“看!”琅宁指着李含茂的嘴。“魂……这就是她的魂!还是你运气好,这个罐子里装得真是她的魂,不过……我刚刚摔碎的第一个罐子里装得是谁的魂呢?”后面越说声音越低。就在他们两人高兴之际,李含茂只觉得有什么绵软东西填满口中,没多久化去,她的魂归体内。救命的两人看到李含茂突然腰拱起,眼睛大睁,嘴巴张大深吸了一口气,唰地一下起身。“你怎么样?”她被浣然扶着,琅宁叮嘱道:“小心那些陶罐碎片!”李含茂睁开眼后刚才身体感受到的那些不适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她想谢他们救命之恩,转头看去原来这两人身上皆穿婚服。红色刺在她眼中,李含茂有一瞬间眩晕。她压下这股不适说:“多谢……两位救命之恩,刚刚一切我都听得到,浣然姑娘……这处究竟是哪里,你们又为什么来到这里?”柴界结成道侣根本没有这些凡间的礼仪,这两人的确是凡人。浣然扶着李含茂找一处靠着,说话的是琅宁。“这里是一个叫做诅冥宗的地方,我们在大婚当日被他们绑来此处。”这个宗门的名字,李含茂根本没听说过,但联想当时看到的符箓,猜想他们应该也是符修宗门。她恨地牙痒痒,符修怎么都这么招人讨厌,害了她哥还不够,这下又要害她。“你呢?你是凡人还是修仙人?”浣然问。李含茂这时还有些虚弱,她语速很慢:“我叫李含茂,是个修士,也是因为遇到一些奇怪的人和事才到这里,只不过那些记忆我都记不太清,只知道要不是有你们救我,我怕是真要死了。”她来柴界才多久,救命恩人已经凑了一大把。浣然说:“你不会死,因为你的魂还没被带走,如果魂被带走,那才是真的会死。”“不对吧浣然,应该说像咱们一样的凡人确实是死了,可那些被抽走魂魄的仙师不是还好好地?”听到琅宁这话,李含茂看浣然辩驳道:“谁说他们还好好地?放出去也不代表就能活下去,你难道没看到那些仙师走路很怪,眼下乌黑一片,活像尸体一般——”这两人想法不一,李含茂打断他们的对话,眼神看向地上碎掉的瓷罐说:“浣然姑娘,你能不能将写着字的那几片递给我?”浣然要去拿,琅宁说:“你别动,我去取。”李含茂手中拿着拼出的那个图案,正是一道完整的朱砂箓。如他们两人发现的那样,符头是个‘蛮’字,符胆画得像一个正在跳舞的人,符脚是四条勾,像一个长版的四点底。师兄倒是说过一点:一位神仙只能庇佑一个宗门,从符头能看出这个宗门受哪位神仙庇护。当时师兄也大概数出几位出名得告诉她,可李含茂觉得这些神仙的名字太长太难记,只当神话故事听,没记住。就算盯穿那个‘蛮’字,李含茂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保护这个诅冥宗。“李仙师,您看出了什么?”因为知道李含茂是修仙人,琅宁对她的称呼也有变。李含茂沉默摇头。隔了一会,她又问:“刚刚听你们说‘他们每次都把魂放在那些小罐子里’这是怎么回事?”她向周围看,房里有光不算暗,但朝外面看感觉连着无边的黑夜。难道她已经昏睡很久?“他们,他们就是诅冥宗的人!和李仙师您一样,也是修仙人。诅冥宗的仙师不止掳来我们,还有其他人,有得是凡人,有得不是。他们……他们好像是……是要给一个神仙献魂!所以才要抽走别人的魂魄,当时我们亲眼所见,诅冥宗的仙师拿一张纸放在一个人的头上,没多久那人就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后来我和浣然等那些仙师走后去看,人……人已经死了,都死了。”说着琅宁有些发抖,浣然和他相互靠在一起。他们两人依存互生,李含茂浑身酥软一个人靠着。神仙在李含茂这个现代人的心里还是颇为正面的形象,她是怎么都想不到,神仙要魂魄做什么?而且她还想不明白,既然人被取走魂魄后就会死,那刚刚她的魂魄不是也被取走,为什么她却没死?李含茂觉得琅宁说得不太准确。浣然补充道:“刚开始我和琅宁怕得要命,他们把人一个个都杀死,而且是用那种不声不响地方式。”刚才李含茂一直以为救她的浣然是个机灵大胆的女子,现在看来她也被这一切吓得不轻,只是比起她相公,更为勇敢一些。听她说完,李含茂渐渐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浣然和琅宁大婚后被抓到这处,当时不止他们一对夫妻,还有其他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气场明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