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真的一辈子就这样不公平,也当做是他亏欠太多,打算默默忍耐下去。
可如果和一个人相处一辈子,只片面的付出得不到回应,终究会感到失望,而她身上几乎处处都是禁区,他穿过那些尖刺,小心的环抱住她,只希望能用长久的温暖融化掉她心里的坚冰。
如今看来,异想天开。
只有同等的折磨才能抚平伤口,他而今,总算是懂了她。
柔肠百结,在胸口不断缩紧,给他心头带来几近屏息的痛意,她伸出手抱着他,在他头顶哭得肝肠寸断,像是紧紧地要把他融进怀里。
然而这样的一个缱绻柔情,为他泣泪的姑娘,却真真切切的想要他的命。
他感到荒唐至极,却分不开手去推开她,因着两手紧紧收拢,正将她搂在怀里,孜孜以求的这点温热,他怎么舍得放开?
他被牵着引着,走上了她早就铺垫好的路,如今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继续走下去。
哭了半晌,直到自己也从痛饮的酒醉中清醒不少,她埋在衣领下,哭得发红的兔子眼,睁也睁不开,微微眯缝着朝向他。
“你送我的金线莲,我想看看!”
祈令夷微微顿了下,将人抱起来推开房门,走向搁置杂物的西侧厢房。
门刚推开,带着潮湿的灰尘气扑在面上,呛的人发晕。
吉雅咳了两下被他放在原地,他则走向深埋在胡乱堆砌的杂物中,将被挡在墙角的一盅碧绿琉璃罩捧了过来。
掀开来看,里面的叶卉久未照顾有些凋敝,但看着还算坚强,仍支挺着叶脉,在掌下流动光晕。
他瞧着近乎削去一半的叶片,忍不住问她:“所以你吃下去,叫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毒药,莫非就是这个?”
岭南深山里藏着的各类草药,大都既是毒药也是解药,用法不一作用也不相同。
他根本没往她身上所戴不多的饰物上想,以为她心有不甘,亲身试药将自己毒了个半死。
吉雅不置可否,伸出手去将花盆抱在胸前,摸了摸湿润的叶脉,又靠到他怀里。
“我还想喝酒。”
祈令夷此刻也大概猜到酒里没毒,却不知道她还要干什么,弯下腰将她抱起来重回堂屋。
散落一地的盘碗碎片还堆在地上,桌上的菜也全都冷了,他刚想叫人来重新热过一遍,只听吉雅倚在他身上,轻轻的举起杯子。
酒中杯壁沾了缕猩红,明晃晃的昭示着这杯同之前的每一杯都不一样。
他刚从谷底拽起来,湿漉漉的,还未抚平的心又再一次沉重的落了下去。
祈令夷望着她同刚才近乎别无二致的脸,拇指在她下巴上轻轻碾转了下,平静的问道。
“喝得有些灼痛,这杯必须要喝吗?”
她像是毫无隐瞒的笑弯了眼睛,涂抹得艳红的双唇触在他嘴角,带着连绵婉转的柔情,清泠泠的同他说。
“你若是喝了,我会很高兴。”
祈令夷也笑,追上去重重吻了她浸血似的红唇。
“你高兴就好!”
说罢,抢过她手里的杯子,将沾染了血腥的浊酒,仰面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