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已经停到禁苑门口,萧徽忽而想着,自己的弓箭在这几人中已然不算上乘,论氏姐弟二人自然不必多说,西戎地广开阔,有得是锻炼打猎的好地方;需云更是在武艺这方面无甚短板,容成青自幼学剑,闲暇之余也练练靶子,猎些动物当然不在话下。剩下几个人里要么是几乎没碰过弓箭的冯瞻,要么是只会两下花架子打死靶的元景思,要么就是干脆嫌浪费时间又没面子,都没来参加的容成忻。
哦对了,还有个珹王殿下,怎么把他忘了。
萧徽暗自腹诽。这几日太忙,她与珹王从上次生日宴后再没有机会见面,这次相见,萧徽也隐隐感觉和他生疏了些;虽说这要细细究来,也怪不得她,但是无论如何,总显得是自己这边疏于联系似的,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容成殷的武功如何,具体她也不太清楚,但既是大梁皇室中人,大概多少也会些拳脚,像容成忻那般对各种兵器都不甚精通的实在是个例……
萧徽对皇家禁苑的地形非常不熟悉,毕竟也从来没来过,昨晚还是容成青拿着凭借记忆绘制出来的地图介绍了半天,萧徽才在睡眼朦胧之间记下来一些。
至于怎么在既不是那么熟悉地形、弓箭也不如大部分人射得准的前提下,在这场围猎之中拔得头筹?
萧徽自有办法。
下了马车后,她带着听述怀意见选好的已经装满的碧蓝绣云纹锦袋,众人正在穿戴盔甲,以免被大型动物伤及命脉。
萧徽虽没上过战场,但见萧延昭做这些准备见得多,对这套流程早就驾轻就熟,也顺势开始绑着有系带的护膝。
容成青见她下车,竟过来要亲自替她绑。
萧徽还没来得及措辞,容成青却像是明知她未曾说出口的拒绝似的,马上补了一句:“系带要特殊的系法才紧些,我帮你。”
推拒在辗转间就又被萧徽吞进肚里,想来可能是容成青要在这众人面前显得与自己亲昵,从而让太后顾及流言,不好把郑南仙硬塞过来。只好任由容成青麻利地将护膝稳稳固定在她膝盖处。
围猎自然有本来的规矩,各类兽皮都可以兑换成一定数量的松香筹码,加以计量,最后获得筹码最多的人,自然就是这次围猎的胜者,能够赢得容成青准备的玄铁宝剑。
其实按理来说,一柄宝剑而已,萧徽既不缺,要了也没什么用处;但想着可以给哥哥赢点什么回去,还是挺有成就感的,顺便报平安,告诉他自己在宁陵一切都好,切勿挂念——至于容成青和她商量好的佯装恋人的事,她想还是以后找个机会同萧延昭坦白好了,她怕现在贸然说了,哥哥再一个气愤从军营八百里快马加鞭来宁陵找容成青兴师问罪再犯下个“谋逆”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禁苑中动物的数量,她也曾打听过,野兔和野鸡最多,也最好猎得,因此每个只值一个松香筹码;而鹿,体积较前两个更大,数量相应地也没那么多,就是两个筹码;虎是大型食肉动物,危险程度自不必说,况且重量也相较于其他的动物不是一个量级,因此是三个筹码;至于北境银狐,因其皮毛绒密数量却极其稀少,且喜阴,多在洞穴中藏匿,所以这么多年皇家猎场中猎出的银狐也不过不到十只而已,就也是三个筹码,可因为银狐的稀有程度太高,众人自然也就大多忽略了银狐这一可猎的选项,想的无非就是碰上了就试着猎猎,碰不上就算了。
萧徽想的是她肯定不能靠虎皮了,兔子和鸡又是筹码最低的,单纯走量更是没什么胜算。不过她自幼在罗浮山中长大,对于银狐的喜好正好略通一二。
银狐喜阴、讨厌硫磺气味,喜食野狗肉,这些都是《古今野兽通考》当中提到过的,饶她从小不爱读四书五经,对于这些异志类的书倒是看了个完全,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大多数人这辈子几乎都没有见过银狐,更别说知晓它的喜好和习惯了,论氏姐弟二人生活在西戎,对大梁的猎物应该没什么了解;而需云一看就是读多了治国治家的正派书,想必对这种“旁门左道”的野书从没涉足过。想到这儿,她心下安了几分,上马后摸了摸自己随身携带的锦袋仍然在,里面装着的是她提前准备好的硫磺粉。
其他人什么计划她没兴趣,只需要按部就班做她事先筹备好的想必就够了。
她骑马从阴面上山,一路铺撒硫磺,只余一块圆形区域,在其间猎银狐。
萧徽翻身下马撒出硫磺粉末的时候,远处身骑骏马的一抹梧枝绿身影渐近,原是珹王容成殷暗自前来。
萧徽这厢疑惑,刚说好了各自狩猎把容成青这尊大佛请走,珹王又跑自己身边来干什么,那厢容成殷便离近了勒马,问有没有自己帮得上她的地方。
若是猎鹿还好,是双数;兔、鸡或者虎的话筹码怎么分?萧徽心里首先冒出来的是这个想法,其次虽没说不可以合作,但对于她来讲确实没有什么合作的必要,她早就下定主意只要猎银狐,而银狐体型又小,根本用不着两个人。
况且若是其他人都是一个人猎的,那么他们二人合作是不是又算得一种投机取巧呢?
她理解容成殷或许是怕她一个人猎不到什么东西,到头来结束的时候在众人面前难堪;只是他不了解自己,不明白只要是有心去做,武功和箭术并不是通向成功的唯一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