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五月二十九这日午后,沈府几位主子,连同小主子,都齐聚在沈府门口的炽阳下,翘首盼望。
沈府家主沈执柔要回来了。
他去年冬末去关南治水,经冬复历春,今岁四月方启程北上,于昨日傍晚在钟京东郊的临都驿歇脚,派人给家人送了信,言明次日下午回来。
沈侍郎克勤奉公,今晨进城后,先与同行的大臣一道去皇城复命,向官署解交印凭,然后才乘车回到位于嘉业坊的府邸。
沈家人午食后就在主院门廊下候着,不久听到在坊前街上等待的小厮跑回报信,忙敛衣起身,出来迎接。
辚辚的车声越来越近,一辆青布帐车缓缓驶来停下,厢帘被车夫躬身掀起一角。
“大人,到了。”
沈宜棠站在宋蓁身后偏头张望,看到了一张儒雅的中年男子面孔。
沈家先祖在前朝曾位及三公,致仕后退居河东乡下,悉心教导族中子弟。此后沈家世代读书业儒,入仕做官者不少,但大多官卑权轻,无法重振家声,直到沈执柔的出现。
沈执柔登科后,一路从县尉、刺史爬到工部侍郎的高位,不偏不党,官声斐然,是难得的实干之臣。
在沈宜棠的想象里,他斯文,固执,看着有些迂腐。
沈执柔也确实长这样。
清瘦矍铄,不苟言笑,迈的步子四平八稳。
沈宣率先上去见礼,恭敬道:“父亲,您终于回来了。关南的气候可还受得了?身体还好?”
沈执柔露出笑,一张严肃的脸庞上,连笑容都是严肃的。
“一切都好。”他扫过眼前诸人,“家里人倒是来得很齐。”
“是。”沈宣笑道,“小妹年初到府,阿弟上个月游学回来,儿妇也有孕了,您又要做祖父了。”
宋蓁牵着大女儿阿瑜,小女儿阿瑾由奶娘抱着,微笑站在一旁。沈宴也站得人模人样,不在父亲面前露出顽相。
沈宜棠察觉到沈执柔的目光滑过他们,落在她身上。
“宜棠见过父亲。”
她躬身行过礼,怯怯地抬起头,让他看清她模样。
沈执柔的眼睛里翻涌出遽然的惊讶,还有一些沈宜棠读不懂的情绪。
但瞬息过后,沈执柔的眼神就冷漠起来,他收回目光,鼻头抽动一下,不容违抗地道:“天气热,都进去吧。”
众人簇着他进府,沈宜棠最后一个跨过门槛。
沈执柔不喜欢她。
她再一次,明晰了这个事实。
不过不要紧,他不会和好姻缘过不去。
等他知道她钓到了金龟婿,他再高昂的头,也会低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