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这都第几杯了!以前你让我挡酒就算了,现在你成婚,怎么还是我替你喝?干脆洞房花烛也叫我替了得了!”裴简带着醉意嚷嚷。
晏元昭对他的后半句皱起眉,“我似乎没叫你替我喝。你自己主动拿来饮,怪我作甚?”
作为今日的主角,晏元昭脸上神色仍是淡淡的,若非他穿着大红喜服,这场宴席上每一个或酩酊或微醺,或大笑或闲话的儿郎,都比他更像即将洞房花烛的新郎倌。
不过裴简敏锐地发现,好友说话虽仍是往日沉静干练的风格,但末两字的尾音微微上挑,像一个难以掩藏的轻快笑容,不小心露了痕迹。
裴简大声道:“哎,你倒怪上我了!人家来敬你酒,你又不喝,难道就让人端着酒盏傻傻站着?不尴尬?”
“不尴尬。我既不饮,敬酒者自会放弃,怎会傻站着?”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裴简自顾自持杯继续喝,“我喝这么多,也是为你高兴啊。对了,上次那个春宫画,临走前我塞给白羽了,你看了没啊?”
不见回答。
一扭头,晏元昭已走远数十步,应付别的宾客去了。
“挑来跳去,挑了个不起眼的沈府娘子,怎么想的,嗯?”晏家家主晏仲平没好气地问着晏元昭。
晏家人一贯不屑来公主府,当然长公主也不欢迎他们。这次晏元昭大婚,双方难得各退一步,晏仲平带着晏齐声等几个小辈登门贺喜。
晏元昭一本正经地敷衍祖父,“天假因缘,固不敢辞。”
“晏公,你这问得可不对了!元昭眼光不低,此女必有过人之处,才能入得了元昭的眼。”
闻言,晏仲平与晏元昭齐齐看向来者。
“越王爷,您也来了。”晏仲平拱手笑道。
“亲外甥娶妻,我这个做舅舅的怎么能不来?”越王顺着晏仲平的话说,笑眯眯地看着晏元昭。
晏元昭一声“越王”还未唤出来,就被越王拦阻,“今日是你成婚,又不是在朝堂,叫本王舅舅便是。”
晏元昭从善如流,“舅舅。”
越王拍拍他肩,“你母亲呢?好久不见明昌,本王寻她说说话。”
“母亲这会儿应该同父亲在一起。”
每逢佳节、忌日、生辰以及初一十五,明昌长公主都会在驸马灵位前待着,今晚也是,儿子成亲,她有许多话同亡夫说。
越王一怔,旋即明白,摇摇头走远了。
晏仲平沉默片刻,“过几日,你带新夫人来晏府一趟,认认人,请个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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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梁上的圆月亮慢悠悠地爬到天穹,清亮的银辉洒进窗儿,满室霞明玉映。
沈宜棠歪坐在床榻上,肩头倚着一边床柱,翘着二郎腿。精致的绣鞋覆在红艳艳的金缕裙面下,只露出一个玲珑的尖儿勾在半空。
红盖巾早已除下,手边一盘子云岫给她偷来的糕点也空了。
在她百无聊赖到忍不住剥开一枚撒帐用的合心果丢进嘴里时,紧闭的屋门终于开了。
晏元昭一袭朱红喜袍,跨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