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心底而生的忧虑和后怕,恰似阵阵拍岸的浪,一波又一波,令他背脊生寒。
——他是不是和相召南走得太近了?
难道忘了,相召南的所作所为。
拨打不通的电话,滴滴答答的忙音,狠厉无情的质问,面无表情的嘲讽。
难道忘了,逝去的希望和生命。
明亮的灯光和空旷的白色房间,有条不紊的指挥和利刃剜过血肉的碎响。
难道忘了,他曾经吐露的真心是要相召南永远不再相见。
他怎么能背叛?
从他身体里剜出去的两块肉。
一道道画面从眼前闪回。
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声嘶力竭质问相召南为什么。
桑也惊醒,心脏剧烈跳动,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要穿破胸腔。
他捂着胸口,久久没有回神。
额角冷汗涔涔,濡湿了头发。
维持着身体不动的姿势,他探出手,慢慢地摸到了床头的手机。
刺眼的手机屏幕光。
凌晨三点。
桑也躺下。
再也不敢闭上眼。
挂钟滴答滴答。
就这样睁着眼,躺到了天明。
下楼吃饭时,阿姨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惊诧地问:“先生,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熬夜了?”
布满红血丝的双目格外瘆人。
桑也愣了一下,移开视线,“很吓人吗?”
“那可不,老红了。”阿姨把手上东西放在桌上,“我去拿毛巾沾冷水过来给你冷敷一下,这红得太厉害了。”
阿姨没一会便回来。
桑也没让她帮忙敷,自己接过毛巾,捂在眼睛上。
冰冷和刺痛一时分不清楚。
大约三五分钟,桑也取下毛巾,把毛巾递给阿姨,顺便交代她:“待会打扫房间帮我把卧室里的挂钟取了吧,太吵,我睡不着。”
阿姨拿了毛巾,“行,我现在就去,免得后面忙起来忘记了。”
早餐是一个圆圆的水煮蛋,和一碗暖洋洋的美龄粥。
嫩黄色的蛋黄被薄薄一层蛋白覆盖,看着晶莹剔透。桑也用铁勺子插进蛋黄里,把整个水煮蛋撬起来,小口咬着周围的蛋白圈。
阿姨从楼上下来。
“先生,你房间里没有挂钟啊?”
蛋黄扑通掉进糖水里。
咕噜咕噜,似乎溺毙了。
桑也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沉入水中的蛋黄。
小声“哦”了一句。
“根据你的描述,基本可以确诊是迟发型创伤障碍,像失眠、闪回、噩梦、痉挛,都是创伤障碍的常见症状。”
“早期没有特别明显的表现,只是睡眠质量不好,随着时间推移,加上刺激诱因的反复出现,应激反应变得剧烈,才被你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