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晕船啊!”
“没事。”
除了一碗白粥,还有一碟腌制的小菜,和一个咸鸭蛋。在船上少有新鲜的菜与肉,大多都是腌制过的,这样才能储存地长久。
陆之道拿过咸鸭蛋,在桌角轻轻磕了磕,将外壳磕出了一片裂缝。
“我来,”楚宁接过她手中的鸭蛋,不忘调侃她,“作为病人要有病人的自觉。”
“我没做过病人。”陆之道淡淡地答道。心中怅然,也许真是持续地生理上的不舒服,让她有些顾影自怜起来。
“我教你,作为病人,就是可以躺着什么都不做,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照顾。”想到自己从前都是这样,楚宁笑了出来,又补充说,“要是坏一点,还可以装一装,这样所有的要求都会被满足。”
“所有的要求都会被满足……”陆之道喃喃地重复着,好像听到前所未有的新闻。
装病可以被满足所有的要求?怎么在暗卫营中,装病只会收到鞭子?别说装病,就是真病了,露出脆弱的一面,收到的也只会是鞭子?
甚至不小心真病死了,也只是简单拿草席一裹,然后随意地抛到郊外去,搬尸的人还会嫌你给他们添了麻烦。
“那么,”陆之道对她的话倒很感兴趣,“你是坏一点的那种吗?”
“你觉得呢?”
“不是。”
“当时是啦!”楚宁笑的开心,拿起筷子,将大半个咸蛋黄拨到她碗里。
“我很会装病的!有次父亲要罚我,我当场倒地不起,把他吓坏了……母亲就护着我,还把他责备了一顿,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陆之道拿筷子失神地戳着碗里的蛋黄,这是她闻所未闻的情景。
所有的任性都是因为有人爱着,包容着。
她从不曾经历过,甚至,第一次听说,第一次知道还可以有这样的生活。
所以她待人这样好,因为她自小就是被这样对待的。
而自己呢,冰冷规则和破损残骸里面,爬出来的烂人罢了。
陆之道真希望,自己从来不曾认识她,这样,世界上又多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可是我没能陪他们到最后一刻……父亲只让我快走,去找陆同知,说他会帮我。”
楚宁失落地垂下了眼眸,难过的话不愿意再说了,斯人已逝。
“他是怎么对你说的?”听到陆同知,陆之道不由地多问了一句,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想。
“谁?”
“那个陆同知。”陆之道不愿意承认他是自己的义父,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而已。
“你的义父么?他原本很为难,”楚宁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后来我说父亲交给我重要的证据,我必须进京,他知道事关重大,才让人送我。”
“然后就遇到了你。”楚宁冲她挤了一个浅浅的笑。
这就对了。陆之道思量着,原本找普通的护卫就可以的解决的事,偏偏特意让自己混入其中。
这个任务一开始就很奇怪,只是自己不能多问,所以只顾着去执行,现在想来,怕是一开始就盯上了楚宁随身的证据。
只是他为人谨慎,所以才步步为营,自己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对不起。”念及此,陆之道怅怅不乐。
自己不仅没有办法守护她的美好人生,还注定要再去伤害她一次。
“啊?为什么对不起?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
“原本你该快乐安稳地过一生……”
像恶龙喜欢守着闪闪发光的宝藏,陆之道也好想守着那一份美好的日子,哪怕光看看也够了。见陆之道低着头很失落的样子,楚宁还以为是她为了自己伤心,抬手揉了揉她的脸。
“就算父母不在了,他们的教诲和信念早都刻在我的骨血里。我替他们活着,替他们完成未竟的遗志。所以不管多难,我都要到京城去,这是我现下存在的责任与意义。”
……
正说着,忽然听到敲门声响起。
楚宁收起情绪,赶忙起身去开门,船医端了药进来,例行公事地要查看了陆之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