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伙计一回头,就见一个绿衣男子笑嘻嘻地瞅他,这人他也熟,是晏逐川手下八暗卫中的震四,常替离三跑腿到他们药铺采买药材的。
小伙计向震四问了个好,终是没忍住小声问了:“震四大人,那小姑娘真是元帅夫人?”
“看着这么小,成年了没呀?”
“元帅夫人是什么来头?咋看上长公主殿下的?”
“刚从我面前过,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吧?”
……
晏逐川的队伍渐渐远了,药铺门口的百姓却三三两两地凑了过来,有大娘递上一把自家炒的花生,有搬了炉子过来烧水煮茶的,把震四围在中间兴味盎然地听起了八卦。
震四剥了一粒炒花生抛进嘴里:“咱元帅夫人姓洛,虽然人看着小其实早及笄啦,什么时候成亲的?还没来得及成亲呐,这不圣上前脚刚下旨赐了婚,赤黎王八就来惹麻烦……”
放下寒沙城中百姓得了新的谈资不提,晏逐川一行人直奔帅府。
寒沙城四四方方,沧澜军的军营平时就围在四周,城门外有护城河环绕,其上横着吊桥,一条大道从南通到北,城内正中心则是元帅府、将军府等,亦有军队驻守。中间的夹层地带则是百姓们居住的地方,食肆坊市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众人进了帅府,随从们把战马牵*去马厩休息,奔波了一路马儿们也都累了。
进城的时候凌肃没和他们一起,说先回自己的军营安顿一下,霜月也跟了过去。
闻人梦这会儿正安排人替他们准备院子和房间。下人们帮着卸行李,几人换洗整顿不提。
用过午饭后,众人聚到帅府的议事厅里谈起战事。
半个月前,琉连国兵马来到疾风关外挑衅,闻人梦向朝中发回战报的同时,派先锋官乐璟率领先锋营出关迎战,首战大捷,而后的两次交锋,琉连大军也都接连被沧澜军打败。
乐璟欲乘胜追击,琉连军却借道幽谷遁入浚萝洲,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晏逐川靠在帅椅里喝茶,听完挑了挑眉:“还真是缩头乌龟。”
边塞气候确实寒冷,洛曈适才打了好几个喷嚏,此时坐在旁边也捧着一杯热茶暖手,一边脑中回想着兑二跟她介绍的沧澜军档案。
这位乐璟,想来便是四大副将中年纪最小的那位乐将军了,据说脾气火爆得和霜月有一拼,所以被晏逐川安排做了沧澜军的先锋官。:
“浚萝洲位于两邦交界地带,是一处洼地,四周皆为崇山峻岭,唯有一条幽谷连通外界,算得上是易守难攻。”闻人梦为洛曈解释,又对晏逐川道,“元帅不在,我们不敢贸然,便让阿璟留下五万人驻守在幽谷外,其余人暂且撤回关内,以保卫寒沙城为第一要务。”
“我们在京城接到急报,死老哥一看战报上写四十万琉连兵马来犯,很是紧张。这不,我连媳妇都没来得及娶就被他赶回来了。”晏逐川朝洛曈努了努嘴,很是不满,“这么说来,倒是高看他们了。”
洛曈不好意思地抿嘴,闻人梦见状,往洛曈手里塞了个梨子,笑得和善:“琉连这几年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皮底下,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兵?我派人暗中打探,才知琉连这次前来的兵马不过二十七八万,根本没有宣称的四十万。”
“嘁,虚张声势。”晏逐川不屑撇嘴,“这琉连王是老糊涂了?还是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沧澜军左、中、右路加上先锋营——这四大副将的营寨就有四十万兵马。更别说寒沙城里有许多退伍的老兵,还有隔壁夙州府那边亟待入伍的新兵,拢共加起来,寒沙城的战斗兵马能达到六十万。相比之下,琉连国这点兵马真的是不够看。
“阿璟每日领着先锋营的人轮番在幽谷外叫阵,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闻人梦合起折扇,手握白玉扇骨轻轻敲着几案沉吟,“既不攻,也不降,不知敌方做何打算。”
晏逐川眯了眯眼:“他们若是有心,恐怕此刻也知道我回寒沙城的消息了,正好我亲自去看看这乌龟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洛曈见晏逐川打算去军营,便起身帮她披上披风。
“我就不随你去了,你要万事小心。”洛曈软声道。
晏逐川摸了摸她的头:“你在府里安心等我,闷了就出去逛逛,有事就叫人给我传个信。”
送走了晏逐川等人,偌大的元帅府一下子空旷了起来。
洛曈有心出去转转,又苦于无人作伴,不由得想念起五王爷和霜月他们来,哪怕玉笙在这儿也好呀。
“洛姑娘。”
洛曈闻声抬头,就看到银瓶正背着一个小包袱站在门口。
“我要去安葬姐姐了。”
洛曈点点头,又想起如今两邦交战,往来的官道肯定都被封住了,不由得问了两句,得知银瓶会走当地百姓才知道的那种小路,想了想道:“左右我留在府中也无事,不如和你同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来寒沙城这一路上,银瓶虽然话不多,却总是默默地替她和逐川跑前跑后,洛曈怜他年纪小,又失了亲人,就不由得想多照顾他一些,两人便如此熟稔了起来。
虽说他们本来立场殊异,但他姐姐银瓴并非主使,且已为她做过的事受到了处罚,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银瓶既已迷途知返,她和逐川便都不欲再为难于他。
“……洛姑娘是不是怕我跑了?”
“我若是想盯着你,叫别人去不就好了,何必要自己跟着?”洛曈微笑着耐心解释,“我是真的想出去走走,你看,我也是第一次来漠北,人生地不熟的。而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和你一道,总比我自己一个人乱走要好吧?”
银瓶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元帅如今去了军营,洛姑娘独身一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