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李幼之腰如韧柳,舞姿尤胜女子,还抚得一手好琴,说不定梁小将军对他——”
“你胡说!”不等孙梧说完,楚常欢便厉声打断了他,嗓音竟有几分颤抖。
“你激动什么呀?”孙梧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师父说,京中权贵擅养男宠。梁小将军虽在军营里长大,但到底是名门望族,且他出身科举,免不了文人的风流,更何况李幼之模样俊俏,又蒙小将军搭救,以身相许并不为过。”
楚常欢被这番话刺得心脏抽痛,眼眶止不住地发热,嘴里喃喃道:“不会的……梁誉不可能喜欢他……”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孙梧揽住他的肩,推搡着往前走,“赶紧回去替师傅打下手罢,否则咱俩又要挨骂了。”
自那之后,楚常欢就时常偷溜去前营,试图找梁誉问个明白,奈何前线吃紧,硝烟不休,梁誉随父上阵杀敌,鲜少待在营里。
见不到梁誉,他便待在暗处观察李幼之,此人除却一身好皮相之外,举手投足风雅俱现,文书笔墨精巧绝伦,就连琴技造诣也远胜京中名师。
楚常欢未免嫉妒,可转念一想,李幼之不过是会些琴棋书画罢了,与云生结海楼的侍者并无两样。梁誉心高气傲,焉能看上这等俗物!
然而他瞒得了自己的心,却瞒不住自己的眼,梁誉回营后,李幼之几乎是寸步不离地伺候在左右,夜深时,灯下更是人影成双。
楚常欢忍不住胡思乱想,心里一阵阵地泛酸,他冲进营帐时,便见李幼之手忙脚乱地从梁誉手里夺过一物藏于身后,楚常欢又气又恼,质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楚常欢?”梁誉眯了眯眼,语调冷厉,“你怎会在此?”
楚常欢看向李幼之,不答反问:“梁誉,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梁誉哂道:“我想留谁便留谁,莫非还要经过楚公子同意方可为之?”
楚常欢张了张嘴,竟说不出半个辩驳之词。
须臾,梁誉又道:“楚公子一无官衔,二无圣谕,如今私自潜入军营,已是触犯了法纪,当以严刑惩处。”
楚常欢指着李幼之道:“他也没有官衔和圣谕,你若罚我,也当罚他!”
“他是我的人,置身军营理所应当。”
“什……什么?”
梁誉没理会他的错愕,正颜厉色道:“你若不想吃皮肉之苦,就立马离开。”
楚常欢脸色煞白,唇瓣轻颤:“梁誉,你……”
梁誉已无耐心,语调骤然变得凌锐:“滚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楚常欢从未想过,似梁誉这般冷清的,竟会对一个跳傩舞的人如此上心……
后来他回了京,为情所困日夜买醉,甚至在酒楼里误把顾明鹤认作梁誉,开口求了姻缘。
再后来,顾明鹤与他同游端午,意外撞见了梁誉,两人一番交谈,让楚常欢知悉自己是被梁誉下了药,并亲手将他塞进花轿送给了顾明鹤。
梁誉之所以这么做,则是因李幼之被奸人所掳,不巧顾明鹤又有法子营救,梁誉未假思索就与他达成了交易,拿楚常欢换了李幼之一命。
直到那时,楚常欢才彻底醒悟,此生此世,他与梁誉,再无可能了。
见他久久不语,梁誉道:“常欢,李大人与你说话,可有听见?”
楚常欢渐渐回神,抬眸望向李幼之:“说了什么?”
李幼之微笑道:“下官方才问王妃,是否愿意让下官取一点指尖血查验查验。”
沉默半晌,楚常欢点了点头,姜芜当即取来匕首和碗,李幼之道:“王爷,动手罢。”
梁誉怔了怔,蹙眉道:“动什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