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你变一遍,你这次看好了。”闻野见她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同样的手法又给她演示了一遍:“这次看出来了么?”
“没有。”林杳扁了扁嘴,软声央求道:“你再变慢一点,我肯定能看出来。”
闻野又变了一遍,也放慢了手上的动作,这次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也是在化疗治疗的小男孩先兴奋地嚷起来:“我看出来啦!哥哥你偷偷松开了一会儿手,硬币就掉进袖子里啦!”
小男孩妈妈不好意思冲他们俩笑笑。
闻野看着林杳勾了勾唇,说着嘲笑的话,语气里却含着几分宠溺:“你怎么连小朋友都比不过啊。”
林杳脸颊红了红,小声狡辩道:“我就是没准备好,你要是再变个别的,我肯定能很快看出来。”
“行。”闻野笑着点了点头,“那你这次准备好了啊。”
他知道化疗时间很长,他特地学了一些小魔术给小姑娘解闷。
连续几个魔术变下来,不止林杳,连隔壁床的小男孩都看得聚精会神,比赛似地看谁先看出来,化疗到来的不适感倒没那么强烈了。
每次化疗隔一周,第三次化疗之后林杳就开学了,她不太想要室友知道她生病的事,没和她们有说过,吃药也会尽量避开她们。
但一个寝室住着,难免就有被看见的时候,宋可媛从照着的镜子里看见她在吞几瓶不同的药,径直走到她桌边。
“环磷酰胺,”宋可媛从桌上拿起药瓶,看向瓶身上的说明:“用于治疗多发性骨髓瘤,恶性淋巴瘤……”【1】
林杳被她这不问自取的举动惹生气了,没等她念完,她就把药瓶从她手里抢了过来。
她皱着眉,声音冷然道:“我没允许你随便碰我东西。”
宋可媛并不觉得自己刚才多没礼貌,还很理直气壮:“你背着我们吃那么奇奇怪怪的药,谁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干净的传染病,我和你住一间宿舍,不赶紧搞清楚,万一传染给我了怎么办?”
她这声音不小,在阳台刷牙的丛佳慧连忙过来看,已经躺床上刷剧的关倩也踩着梯子下来。
两人站在林杳身边,关切又担心地问她生什么病了。
没法再瞒了,林杳如实道:“淋巴瘤,没有传染性的。”
丛佳慧和关倩都不敢相信,还红了眼睛:“怎么会啊……”
林杳确诊最初也是很不能接受,但总被闻野很积极地影响,心态已经调整得很好了,反而能笑着安慰起她们俩:“这是癌症里最幸运的一种,是可以治愈的。”
丛佳慧和关倩还是觉得很难过,第二天林杳就感受到了特殊待遇,早八的课,三人去食堂排队早饭。
一进去,她就被按着坐下。
丛佳慧:“杳杳你吃什么跟我说,我去买。”
关倩:“我去买喝的,杳杳你喝豆浆还是牛奶?”
林杳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你们不用这样,我还没病到这个地步。”
“用的!” 两人异口同声,一人按着她一边肩,把刚站起来的她又按着坐了回去。
看着她们风风火火跑远的背影,林杳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也暖暖的。
只是一上午不到,差不多半个系的都知道了她生病的事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宋可媛传说出去的。
一传十十传百,林杳自习时出去打水,都
听到有人议论她生病的传言是真是假。
“校花不会真应了那句老话,红颜薄命吧?”
“我看着不像得了淋巴瘤的啊,她不每天都正常上课吗,而且化疗是要掉头发的啊,你看她头发还好好的呢,哪像得癌症的样子。”
等到五月份,这些怀疑的声音就都消失了。
持续一个疗程的化疗下来,她脱发的情况倒还好,但呕吐很严重,人越来越削瘦,脸色变得苍白,唇瓣失了血色,原本一双自带卧蚕,圆润灵动的杏眼,因为脸上肉太少,眼窝有点陷进去。
如今她看着特别憔悴,和从前相比,就如一朵鲜妍的花慢慢开到了枯萎的时候。
周五下午没课,闻野陪她去医院做pet评估,走前她去上了个卫生间,在水龙头下洗手时,听到有人边讲着电话边从另一侧男厕出来。
“对,我下午来医院了,还碰到了林杳,一看简直吓我一跳,她样子变得也太大了吧,演女鬼都不用化妆的。当初她多高傲啊,像个冰山美人一样,对我爱答不理,现在呵呵,倒追我我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林杳听出这人的声音,是上学期开豪车在寝室楼下非要送她的徐洛,她抽出张纸擦干手上的水珠走出去。
和闻野一起走出医院,已是黄昏时分,夕阳将天际烧得通红,街边有个用布包着头的小老太太,坐在个小木凳上,竹条编的几个簸箕里铺着栀子花和茉莉花在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