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我说的不对,副导演辛苦了一个月,足足全日无休了一个月,在一堆我一天睡二十个小时清醒四小时的重复素材里,构成了芮克反驳我的最直观的证据。
记忆命途的行者,真有毅力,也真不怕这种赘余毫无收藏价值的记忆污染自己的记忆库。
关于这点,给我当人体支架的芮克,说的耐人寻味:“你怎么知道这些毫无价值,因为重复?”
“因为我受够了有人盯着我睡觉了,就算是副导演,也不行。”
副导演在芮克的肩头,看上去有些伤心。
她是一位智械小姐,外形仿造了虾蟆,戴着贝雷帽。而能让副导演干出这种事,不合常理的搜集了大量重复无用的记忆,我猜,他跟浮黎应当很有话题,我是指现在。
不要跟忆者有什么关系,痴迷于收集记忆的行者,为此舍弃了肉身,很容易生出对记忆强烈的窥探欲。
这甚至包括了我。
我对记忆的窥探欲表现出来的没那么狂热,是我在现实里的身体结构也跟梦境里越发相似,记忆的命途无时无刻不在向我倾倒浮黎的记忆,否则,我的作息,理应是能调整过来的。
区区通宵,工作过程里面临的挑战里,一次通宵连台面都上不去,我睡两天也是真的不正常。
清醒的四个小时既短又长。
短是四个小时一晃眼就过去,长是在忆者眼中,四个小时足够构造出来一个真实的梦,投射进目标的记忆迷宫里。
芮克就是这么做的,我说他是做梦都没放过我,非要压榨我这把懒骨头,试图让我发奋图强。
而他,他的胶卷已经缠满了我的整个记忆迷宫,象征着窥探欲望的眼睛若隐若现,谁睡得下去啊,可不得去对方看起来要干净一些记忆迷宫里。
“你完全有能力清理掉它们。”
嗯,确实可以,但清理完了,我还得见到浮黎的,费那力气做什么。
芮克在他的记忆迷宫里为我开辟了一个房间,其实是我们两个的。看看房间里摆着的双人游戏卡带,老古董收藏,可以插入另一个老古董里双人PK或者合作通关。再看看堆起来的一堆胶卷,放在光影下仿佛能看到我拍到的动物和他拍到的素材。
“忆者的睡眠真是欺诈,所以,为什么我不是,我在梦里也是到点就困。”
“因此,它非常有记录下来的价值。”
梦里也犯困这点,他一开始不知道。是原本配合默契的两个角色其中一个突然一动不动,肩头上落下来我的重量,是剪辑到一半没了动静的影片,是说了没有人接的话……他才意识到我的入睡。
他不由得怀念了一下我们还不熟,合作《星际无聊故事》的从前,怀念那时候还能断断续续清醒七八个小时的我,怀念进入工作状态一天可以按照常人作息的我。
我醒了后,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和被枕着的芮克,但凡他知道变通一点,我们也不至于睡成这样。
谁睡觉是要半坐着的。
他回的很有意思:“男女主角的关系还没进展到可以抱着对方入睡的阶段。”
再是:“对于模因,睡眠可以必要,但对入睡的姿势,并不会有要求。”
我要是爱好奇特一点,我倒挂着睡都行。说的很好,我默不作声的将胶卷什么的全缠上在了他身上,他任我施为,直到自己被倒挂在头顶的吊灯上。
我托着脸,说:“来,你挂着睡二十个小时,工作我替你请假。”
报复,永远不要隔夜。
他笑的,倒真有点疯样了。
实际这位,挂了有一天,我活动了四个小时,看他笑话的过程中顺便表演了一个到点就睡,跟断电了一样。
源源不断生成的胶卷铺了下来,如同到垂下来的手,盖在了我的身上。
事实证明,忆者挂个一天完全没问题,还没有成就感,当事人太过配合,没有挣扎,情绪反馈更是没一个我想要的。
翻看昨晚的记忆,那更是可以拍一个睡得人事不省的人被一个眼睛发着红光的存在盯了一夜的恐怖故事。
记忆在恐怖故事的赛道上一骑绝尘。
每天都有新的恐怖素材。
纯爱的有吗?
有。
排除浮黎跟我的关系,我跟芮克要是想拍第二部《星际无聊故事》,起点应该由图书管理员和导演变成辞了图书管理员工作的导演跟另一位导演。
至于结局,结局芮克希望是毫无惊喜的,但长盛不衰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就真的是《星际爱情故事》了,大多数还是喜欢看暧昧期间的拉扯,而不是以步入爱情作为结局。毕竟现在的爱情,已经足够许多人想起来一堆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