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只是响了一会儿,旋即被无声无息地掐掉。
同事沉默地听到忙音,他转过脸,见拨打语音通话的雄虫危险地眯起眼睛,面色冷如冰霜,只觉得心跳加快,连忙缓和气氛般地笑了笑,批评道:“这实习生也真不懂事,连我的电话都敢挂。”
“是。”莱尔的声音冷冽而低沉,黝黑的瞳孔里似有什么情绪在冰面下涌动,褪去了温和的壳子之后,是罕见的冷漠,“……确实太不懂事了。”
第44章仁至义尽回敬。
魏邈此刻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
这一段时间,他的雌君给了他太多次震撼。
这场维持近乎五年时间的婚姻走过半程,不说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但最起码应该拥有一些最基本的共识和默契,魏邈以为他了解他的枕边人,如今才发现,是他自以为是了。
他好像一直都在自以为是。
最近一段时间的奥兰德,给他完全的陌生感。
就像是白素贞在端午喝下那杯雄黄酒之后,许仙被迫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魏邈没有想要和奥兰德不死不休的念头,他以为提出离婚,就能够和平分手。
然后彼此相安无事、互不叨扰,偶尔因为幼崽见面,表面相谈甚欢、其乐融融,已经足够怀缅这段不充分且不必要的感情。
这不是一件很困难的议题,而是协议夫妻应该具备的体面和分寸感。
但这样的守则放在奥兰德身上,却似乎是不适用的,而从最初的和平谈判,一步步划分出楚河汉界,乃至于剑拔弩张,甚至牵连和波及到其他虫。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光影明灭,魏邈停下脚步,给奥兰德的光脑拨打视频通话。
现在应该是奥兰德的军部例会时间。
魏邈很少在工作时间打扰他的雌君,成婚这几年来,不干涉雌君的工作是协议达成的共识,偶尔面对一些需要雄主点头同意的文件,他也只需要点头、签字就好。
一场相当流水线式规范的流程。
就如同他不希望奥兰德介入他的工作,魏邈尽量给予奥兰德最大限度的自主权。
视频通话被第一时间挂断,很快,顶部的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奥兰德没过多久,便用文字回复道:雄主,我这会儿在军部开会,不太方便接您的视频通话,可以稍等几分钟吗?
魏邈静静地看着这一行字,只觉得大脑有什么弦突然崩开。
电梯一路下坠,楼翼间乌黑的光影从侧面不断翕动,魏邈疾步走出了电梯。
·
光脑的铃声一直在响。
那是一首轻缓流淌的轻音乐,一直躺在魏邈的歌单里,早几年偶尔加班的时候听,后来奥兰德买断了版权,把这首歌设置成了专属于他雄主的铃声。
奥兰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顶楼的风和云层淹没了下方的一切,星罗棋布的楼宇覆盖在灰白色的云雾之中,已经看不见任何光照,接下来,骤风将至,今天将是一场完全的、深不见底的阴天。
因为刚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温度依然很低,将要到达零度。
这栋楼的海拔将近一千五百米,一名体重为75千克的亚雌,即使计算上空气阻力,自由落体的速度也平均在50m每秒。
可能这段铃声都没有结束,他就会落地。
奥兰德的眉眼闪烁过焦躁的神色,他抿住干涩的嘴唇,静静地听着那段音乐,想要第二次长摁下挂断。
——却一直没有动作。
有几秒钟,他手蜷在一起,脑海中什么也没有想,但也并不觉得吵闹,他不清楚魏邈为什么突然想要和他打视频电话。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雄主主动的视频通话申请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缄默地站了一会儿,甚至有些懒得再理会尤文,走进挡风玻璃内,对身后的下属吩咐道:“保持原状。”
下一秒,雄虫英俊的面容便浮现在光脑的终端上。
魏邈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哪?”
“雄主。”奥兰德垂下眼,静静地说,“我在工作。”
视频那边,魏邈却弯了下眼睛,露出些他熟稔的、柔和的神色,温声道:“就这么想工作吗?奥兰德,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们可以不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