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手,人却忍不住跟得紧了些。
今夜他们投宿的地方是镇上唯一一家客栈,有些年头。
客栈内已备好了热饭菜,入夜后几乎没有新客,掌柜便早早关了门。
陈旧的木门透出几丝光亮,闩门的声音格外拖沓。
容璇下榻的客房在二楼,靠南正对着客栈外种着的几棵柏树。白日里看着郁郁葱茏,晚间枝叶笼罩在黑夜中,反而透出几分可怖来。
太子殿下住于她对侧,二楼东统共只有他们这两间屋子。
秦让收拾了太子殿下批阅的公文,时辰已不早,秦让道:“殿下,明日还要赶路,不如早些歇息?”
“暂且不急,今日不必守夜。”
祁涵吩咐秦让退下休息,又翻开了后两日才需处置的书文。
“是,殿下。”
秦让退至回廊,才发现妍儿姑娘屋中的烛火也亮着。
客栈已沉入一片寂静,秦让倒也不觉意外。妍儿姑娘好学,此番跟着殿下出行更是勤勉。
南屋内,容璇翻遍了随身的手记,总算让自己困倦到了极致。
她起身依次熄了几处烛火,只留榻旁一盏小灯引路。
她躺回被褥中,最后一遍环顾过屋中无碍,方轻轻吹熄了灯火。
屋中霎时暗了下来,月光倾泻入窗子,墙边映照出几道树影。
平躺在榻上,容璇仰眸望一会儿陈旧的屋顶,双手交叠摆于身前,捏紧了一角锦被。
甫一闭上眼,茶肆中的故事又开始在她脑中盘桓,消失的儿媳,无头的女尸,家中莫名出现的血渍……
她睁开眼,第一眼望见墙上诡异的影子。容璇往榻里间缩了缩,虽知晓不过是树影,但这般静谧的夜晚看这般怪状的黑影,实在是添了几分诡异。
容璇盯了几息影子,自行安慰一阵,架不住疲惫又慢慢合了眼。
睡意渐渐袭来,临入睡的当口,屋中不知怎的发出一声轻响。
容璇警惕循声查看,好不容易积攒的困意登时退去大半。
屋中仍是静的,方才那响声更像是是风吹动了什么。
容璇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读过的史书,八个字,“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古人诚不欺我也。
睡与不睡间,都不知夜色过了多久。如此反复几回总难以成眠,容璇干脆坐起身,点了烛火。
屋中一亮,原本的气氛霎时散去。
容璇抱着被子坐了一会儿,平复过心绪,预备点着灯火重新入睡。
小灯并不亮,但不知怎的,在这夜里总觉晃眼得很。
容璇将灯推远些,伴着烛火休憩怎样都不满意。
屋子不大,然单单住了她一人,几处幽暗的角落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因是在乡间,吟香与吟兰并未跟来。
容璇揉了揉眉心,赶路疲惫,她分明是想睡的,这种感觉最是磨人。
整座客栈投宿的客人不多,入夜后更是冷清,除了她好似无人醒着。
唯一庆幸的是,容璇瞧对侧太子殿下房中的烛火也还亮着。她披衣起身,预备去寻他说说话。
将自己的房门虚掩好,容璇叩了叩对侧屋门。听得里间答复,她方推门入内。
“殿下。”她扯出一抹笑。
太子殿下的客舍规制与她房中一般无二,容璇瞧他已在收拾书案上的公文,显然很快就要休息。
祁涵瞧披了外袍的女郎,心知肚明:“深更半夜还不睡?”
“我——”
容璇寻不出借口,也不想搅扰太子殿下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