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碧溪宫走出时,章江提着医药箱,在他身后,跟着一名侍从,头深深垂着,身形瘦削,面容隐匿在黑夜之中。
路过看守碧溪宫的侍卫时,他开口道:“我给萧公子新开了药方,随风跟我去取药。几位今晚还多看着些,别让外人进去打扰了陛下和萧公子。”
说完,便带着人离开了。
一路快步前行,来到太医院,章江取出一封信,递给身旁的男子:“公子,这封信是臣亲笔加封,上面写了一些宫内没有的药材,只能出宫取药。为了以防万一,出宫时搜查到你,你还是带上臣的这封信。”
“多谢章太医。”男子接过信,虽是萧乙的嗓音,面容却有了不小的变化,“章太医的一手易容之术,属实出乎萧乙的预料。”
“早些年间,宫里有嫔妃让臣调制敷涂在脸上的东西,没想到眼下派上了用场。”章江淡然一笑,望着面前有些陌生的面孔,语重心长道:“山高路远,公子珍重。”
太医院距离西门较近,而在这条道上,正停着东宛公主的马车。
格瓦将马车后厢门敞开,焦急地左右四顾着,口中念叨:“都几时了,宫门都要关了,怎么还不来?”
不远处,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快速靠近,格瓦期待地望了过去,等再近一些,不由心生失望。
此人不是萧乙。
然而这人却直直朝着她走来。格瓦正要令人拿下,就听这人开口道:“格瓦公主,久等了。”
“你……?”灯火昏黑,便是格瓦都没认出他来。萧乙“嗯”了一声:“是我。没时间了,快走吧。”随即踏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向宫门,格瓦好奇地伸手戳了戳萧乙圆滚滚的脸颊:“手感挺不错,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像你那小侍卫。不过你走了,他怎么办,留在宫里等死吗?”
“不会。”萧乙凝眸看着窗外,“碧溪宫外那帮人盯的是我,不是他。况且随风很厉害,我让他过了寅时逃出来,也给他指好了道。”
“好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离开皇宫啊,皇帝对你不好吗?我看挺好的呀。”格瓦一手撑着下巴,不解地问。
自从答应帮萧乙之后,这两天来,格瓦时不时就跑去碧溪宫转转。看萧乙舞刀弄剑,再看萧乙吟诗作画、弹琴弄墨。
小姑娘就是这样,前一秒还说讨厌死你,后一秒就能崇拜得两眼冒星星。
萧乙听了这话,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你先前也说过,我若是关在这后宫中未免可惜。而我要离开的理由也有太多,并非此刻只言片语能解释的通。”
话语间,马车已然来到宫门口。今日宫内晚宴,进出的马车多些,都是朝中手握重权的文武要臣,守门的士兵检查起来也不若平时那般严苛。
尤其这辆马车的主人是东宛公主,这群士兵更是有眼力见,简单盘问了两三句便放人出宫。
待出了宫门,格瓦雀跃道:“这就成功啦?那咱们现在还是先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萧乙点点头,望着窗外不语。他知道,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
城门边的客栈内,一道黑色身影悄声翻窗进入。
听到动静后,萧乙立即从床上起身。待看清来人,他心里松了口气。“还算顺利吗?”他问道。
随风点点头:“回公子,属下特地看了,没有被人发现,陛下也没有醒。”
望着少年还略带青涩却尤为赤诚的脸庞,萧乙心头思绪万千,沉吟道:“随风,往后你就自由了。先前我问过你,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是决定要跟着我吗?”
只见这少年扑通一声跪下:“随风连名字都是公子给的,公子到何处去,属下就跟随到何处。”
“好。”萧乙道,“我备了两匹马,城门一开我们就离开,前往西辽。”
“是,主子。不过……”随风问道,“那人说是七月五日在城门外等候。”
“我知道,我已经给恒裕钱庄的掌柜留了信,让他到时候帮忙出城转交给接应的人。至于我们,就等不了那一日了。”
这次出城的机会很是难得,到目前一切都按计划进展,他们在城内不可多留。
天边,渐渐亮起一抹白光。二人没有带太多行李,直接出了客栈上马前行。
等候在城门口时,萧乙静静看着那道高耸的城墙,回想起温洄曾经说过的话,心中不由得思绪如潮。
无湮阁的眼线遍及泽州大陆,便是离了北浔,也难保日后会不会被沈铎寒找到。原本,今日是有机会杀了他……
思索之间,只听远处一小队快马疾驰而来,马蹄声四起,骤然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圣上有令,今日出关者,一律严查!!”
萧乙闻声,微微侧首望去。远远只见为首二人一个面色凝重,另一个神色巍然。
正是萧策和温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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