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感受到这边的视线,温洄偏头看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萧乙立即垂下头,对随风小声说:“先回去,再想办法。”
调转马头,离开等候出城的人群,随风紧跟在后:“公子,这会儿来的士兵还少些,不若我们闯过去?属下担心越往后士兵会越多。”
“不错,你说的我也考虑到了。”萧乙拧眉沉思,“不过眼下有这二人压阵,光凭你我二人强闯无异于送上门。还是得想办法智取。”
天边,太阳步步升起,光泽普照,路边的早茶铺子升腾起阵阵白烟,吆喝声、车马往来声、人群攀谈声此起彼伏,这座北浔最为繁华的都城开始了热闹的一天。
萧乙原本是没有心思吃东西的,看到路边早茶铺子里的散客吃得正香,便回头问随风:“饿吗?”
随风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还行。”
萧乙笑了一下:“你昨夜熬了一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寻了间铺子,萧乙将马勒停,二人下马坐到桌旁。吃饭间,只听隔壁桌的三四男女聊起——
“这是出了什么事?大清早的,整得怪吓人哎!”
“说是宫里跑出来个什么人,现在官兵正拿着画像到处搜寻。”
“哎哟,管他跑出来什么人,我这还赶着去永乡呢!今天这些布匹不运出去,明天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咱这又不怕查,都是老实本分生意人,货也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走吧,赶路了,别吃了……”
稀稀拉拉的桌椅碰撞声过后,萧乙抬起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邻桌几人拉着一架驴车朝城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一名男子,身着便装,表情严肃。萧乙浅浅一眼,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张卷起的画纸,再观此人步伐稳而有力,心中暗道不妙。
如果他没有猜错,此人是无湮阁的。
“随风,有人来了,我们分头行动,在恒裕钱庄会合。”他交代完,随即拿起桌上佩剑,转身走进旁侧的小巷内。
而那男子也敏锐发现此处的不对劲,立即跟着萧乙踏入巷内。
身后的动静萧乙能察觉到,但他不能动手。既是无湮阁出来的人,身手必定不凡,贸然出手只会暴露行踪。
对于北郡城的各条巷道,他都十分熟悉。然而七拐八转后,却发现人依旧跟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这样不是个办法。
寻到一个时机,来到一处府宅外,萧乙立即翻墙而入,屏息凝神耳贴墙侧,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宋兄?”身后,熟悉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响起。
萧乙闻言,心中顿时有几分尴尬与荒唐。一来他此刻姿势属实不雅,二来他没想到,在这处随手翻入的墙院也能碰上熟人。
尽量维持淡定地站直身子,萧乙转过身来,淡淡笑道:“孟兄。”
“当真是你,宋兄。”孟停云穿着一袭青衣,走近几步,作势又要搭上肩头,随后想起什么,手停在半空犹豫片刻,又放了下来。
昨日宫宴过后,那位冷面萧统领送他出宫门的路上,跟他说了一件事。
宋兄是皇帝的人。
他孟停云也不是傻子,萧统领这般旁敲侧击,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虽说刚任职翰林院不久,宫里的小道消息倒是没少听说。
只是他属实没法将那天仙般的宋兄与那勾引皇帝的祸水联系起来。再一想起宋兄曾经说过,自己杀了皇帝一事,他直觉此事有蹊跷。
想着想着,便是一整夜都没能睡得踏实。早早起了床,来后院竹林里散会儿步。见到宋兄突然出现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夜不能寐产生的幻觉。
眼见孟停云神色变了几变,萧乙心中了然,垂了垂眼眸:“只是无意间路过,孟兄不必担忧,我这就离开。”
“等等。”孟停云忙扯住他衣袖,“我见宋兄这般,似乎是在躲什么人,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萧乙却是不语。
孟停云又接着道,“不瞒宋兄,我确实听到一些外界声音。但无论你是何人,都是曾经救过我的恩人,也是我孟停云的好朋友,好兄弟。兄弟有难,怎可不帮?”
听完这番肺腑之言,萧乙抬眸淡淡望了过去:“现在外面官兵在搜捕的人就是我,孟兄才刚入仕,还是不要掺这趟浑水的好。”
说罢,转身就要走。
“宋言,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孟停云再次将人拦下,“你不说,怎知我帮不上忙?又怎知我一定会被牵连?”
萧乙迟疑片刻,便不再犹豫:“既是如此,还望孟兄写一封手书给我,我会带去恒裕钱庄让人帮忙打点。”
孟停云不解:“你需要打点什么,我让人送来府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