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
皇帝将苗管事的证词递给恒王,“我的弟弟,应该不至于没有承认的勇气吧?”
恒王看了一眼证词,发现是世孙绑架案,苗管事倒也硬气,硬是把全部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坚决不肯承认和恒王有关。
这家伙,还是挺靠得住,恒王冒出半缕歉疚,觉得可以提拔提拔苗管事的后代。
恒王表情变得愤慨:“我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奸人!都怪我识人不清,还把这样的人留在身份边!大哥想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五马分尸也不足以平息我的愤恨!”
随即又转成歉疚:“这些孩子真是遭罪了,府上还有许多补药,让世子给他们送去吧。别管多珍贵的药,用在人身上才是发挥了用处。”
这脸皮,施初自叹弗如,睁眼瞎也不过如此。
皇帝叹气,“十五年前,护国寺,七月十五。”
“十七年前,妙音坊,九月十七。”
“十年前,漕州指挥使,三月初二。”
皇帝报出一串时间地点和人物,样样都是恒王与人密会,共同筹谋夺位的事件。
能说到这个程度,显然恒王再想狡辩,也是无用。
恒王面色变换,长叹:“大哥还是知道了。”
“当然。”皇帝沉默。
“你怎么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之下!你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皇帝淡然说。
恒王抚掌而笑:“没错,大哥当真懂我!既然侥天之幸生于皇家,为何不去夺一夺那至高之位!”
皇帝格外心平气和,“这话当然没错,既然生在富贵之家,吞金咽玉,最好的文武师傅教养着,自然该做出一番伟业来,只是这伟业,怎么也不该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吧?”
“你跟青花教的人勾结,贿赂,暗杀官员,再扶持忠心于你的人上位,这手段,怎么也算不上光明磊落。”
“成王败寇,现在你说什么都可以了。若是我成功上位,他们就是弃暗投明,目光远大,家族也能跟着飞升,享尽荣华,如今输了,也该愿赌服输。手段高不高明,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一切!我若胜了,自有人为我改写史书!”
皇帝轻轻叹气,恒王满脑子的成王败寇思想,扭不回来了,说的再多也是枉然。
他退后一步,交给属下。
轮到施初登场,施初深吸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他问出最想问的问题,“还记得,被你陷害的左都御史,桑梓英么?”
施初已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刻,他报出父亲的名字,凶手默默然,再缓缓说起当初害人的心路历程,他慷慨陈词,挥斥方遒,力诉凶手的道德败坏,残忍血腥,最后凶手恼羞成怒,徒呼奈何,他再出手压住凶手的反扑,送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流程想的很好,只是恒王不配合。
恒王愣了,“谁?哪一年的御史?”他不耐烦的说,“直接说事,我记不住那么多人名。”
施初只觉,先前的纠结和思考当真可笑,像恒王这样的人,显然不存在悔悟和反省。
“十六年前,左都御史桑梓英,精明强干,极得圣眷,下得一手好棋,先帝经常让他留宿宫中,许多人都说,他很快就会迁入内阁,成为次辅,青云直上。只是他回乡探亲的路上,先被盗匪杀害,后又有传闻,说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他草菅人命,威逼下属。”
施初每说一句话,就心痛难耐,“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你的陷害,我当真搞不懂,他只是一届文官,到底哪儿挡了你恒王的路?”
施初的一番话,总算是恒王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出这么一个人来,他恍然,“是他啊!没什么原因,想做就做了,我记得,当时我手下有个官员升迁无望,前头的职位都有人占了,于是我就顺手弄下去一个,再找人填补了左都御史的空缺,我的人也能顺利升迁。”
“你要是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人,多大点事啊!你还挺记仇的。”
恒王两手一摊,表达自己的轻慢无奈。
施初忍无可忍,直接扇了恒王一巴掌,扇的恒王口角流血。
“喂大哥,你的属下扇你亲弟弟,以下犯上,你就这么看着啊?小心以后也扇你啊。”
恒王吐了一口血唾沫,还不忘挑拨离间。
“你这不是欠打么,再说了,害了别人的父亲,孩子打你几下,这叫孝顺。”皇帝悠悠道,“多打几下都行。”
施初再不犹豫,立刻冲了过去,再扇了几巴掌,愤恨之下出手很重。
“我父亲,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他爱护同僚,看顾下属,还挤出俸禄去接济乡里,接济贫困的书生,他最该长命百岁,流芳百世!”
“而你这样的,只配遗臭万年,被万人唾骂!死后也要被挖坟掘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