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周父周母都向顾熠阑露出了讨好的笑,像是在问他还满意么。卑微到了极点。
他们俩,一个文转理,废寝忘食,日日沉浸在做题与实验之中,年少成名,被旁人赞许对物理学有着远超常人的痴爱。
那时,朋友都劝告他慈善只是一场投资,动真情就意味着投资失败。
“哥哥,我、我又闯祸了。”苏泽岁如遭雷劈,嗓音在发着抖,身体又无意识地蜷缩成了一团,呈自我保护状态,“他们要抓走我,我、我们会不会以后又见不到了,都怪我、都怪我……”
他删除了之前的所有炫富视频,重新树立无辜受害者的普通人形象,讲述着自己是怎么无缘无故被同学殴打,又因同学家里有权有势,而被迫“闭嘴”的。
临走之时,也是周父抢着要结账,三番五次鞠躬道歉,才揪着儿子离开了。
苏泽岁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大脑思索了几秒,还是犹豫地点了下头。
“你们家内部还没沟通好么?”顾熠阑瞥了眼满脸憎恨的周启召,挑了下眉,“这是不打算和解?”
“记得。”顾熠阑看着少年的眼眸,实话实说道,“但也想要。”
无法,顾熠阑只能暂时按耐住自己翻涌的情绪,攥着车钥匙,一路超速地朝A市一中驶去。
这个时期,少年的心灵就如同刚剥壳的熟鸡蛋一般,细腻且脆弱,非常需要呵护,千万千万不能受任何负面刺激。否则,可能转为更为严重的自闭倾向……
“你、你早就知道了。”苏泽岁低头攥住顾熠阑骨节分明的手指。
偏生在外人面前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的,还是给他打钱的父母。他满心屈辱,不仅无处发泄,还得被逼着再自取其辱一遍。
他们弯眸对视,眸中似有一池水,泪光在瞳孔里轻轻荡漾。
顾熠阑真的很懂一些心理学的话术。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这件事完全颠换了一个性质,好像其不再是苏泽岁惹出来的祸端,而是慷慨给他的弥补自己的机会。
“有、有个箱子,里面有我的日记。住院时写的。”苏泽岁说完,怕顾熠阑觉得无聊,就又补充道:“里面有你以前写给我的书信,你还记得里面的内容吗?你……想不想要?”
顾熠阑解锁手机,打开微信,还未来得及给苏铭宇发消息,聊天界面中却恰好弹出了一条对方的微信——
“看什么呢?”男人不知何时走近,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道,“医生说,现在要乖乖休息。”
微信班级群里,只有冯成文几人还在为他苍白地辩解。其余人,要么沉默不语,要么一边倒地为周启召鸣不平,说要写联合起诉信,交到校长那里,让学校开除他。
顾先生在他心里是无坚不摧的存在,怎么可能会那样呢?
根据方才的心理诊断,少年应该恢复了大半的记忆,正处于回归正常生活的过渡时期。
苏泽岁泪光闪烁,接着倾诉道:“对不起,你给我的银行卡,我在医院就花了一大半。我后来有努力打工,但、但还没来得填满,就、就……”
但已然沉浸到回忆情绪中的苏泽岁,再很难抽离出来,哽咽了一声,又道:“顾先生,我拿了金牌了。
但是,看到身后的少年在因猥琐男的骚扰而微微发抖,他却下意识磨了磨后槽牙,抬脚就将Rocco踹飞得远远的了。
不仅如此,两处世界中,他还有过多次相似的心情。
“别、别哭。”苏泽岁抬起手,想要抹去对方的泪水,但却被男人倏地低头吻住了唇瓣。
在刚看到班级群里的那些消息时,他如坠深渊。灾难性的想法在脑中回旋,让他后悔又惶惶不安。
“乖,点的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顾熠阑又若无旁人地给少年夹了块糖醋排骨,眼底流淌着笑意。
这样做,非常不理智。
他一贯拒人于千里之外,对待所有人都漠然而疏远,再加上当时又处于即将注销ID的无奈与烦躁中,按理说,就算有人在俱乐部打群架,他都能面不改色,冷着脸走完流程,然后驾车而去。
我很笨,刚开始时,别人一看就懂的题目,我需要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行。既然打算和解,那就拿出和解的诚意。”顾熠阑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漠然的视线扫过对面的三人,“给我家岁岁道个歉,我就答应和解。”
唇齿交接处,不知静静流淌着谁的眼泪,让这个温柔交融的吻带了些咸涩的味道。
所幸,苏泽岁对他极为信任,随着呼唤,就拥入了他怀里。
那是他绝望地坐在沙发上,木然看着桌上的四封预制信,对管家叔叔说的。说顾先生早知道了,早知道很快就会迎来死亡了。
顾熠阑眼底一片猩红,忍不住又抱紧了苏泽岁些许,想要给予少年一些温度。
【一十一维:怎么了?】
那个木质盒子陈旧而破败,跟这个世界中的他奢靡乱花钱的气质截然不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苏泽岁急忙给起身的哥哥挥了挥手。直到苏铭宇消失在门口。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们平时怎么教你的?你在外就这么给我们丢人吗?”周母急忙教训起小辈来,以挽回自己在餐桌上丢掉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