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没有明说,拍了拍易卜拉欣的肩。
“无需那么长的时间,我已经有所准备了。”
告别易卜拉欣,以撒骑着马,在亲卫队的陪同下踏上曲折的山路,辗转一番后,来到了一座位于高处的平缓台面。
这里视野开阔,没有丛林树木的遮挡,向西北望去,巴勒莫城就在脚下。
台面上已经建起了一片营地,负责守卫的骑兵来回巡逻,临时搭起的高炉喷吐黑烟,营地中时不时传来敲击之声。
营地上空飘扬着一面特殊的旗帜,旗帜以黑色为底,正中央绘制着交叉起来的火炬和炮管,四周则是金色的橄榄穗。
加里波利炮兵学院,东罗马帝国唯一一所专业炮兵院校,由勃艮第炮兵教官指导创办,自建校以来,已经贡献了一百余名熟练炮兵军官,不少人已经参加了好几场大型战役。
见以撒到来,士兵们行罗马礼,几名士兵将他带往营帐深处。
营帐深处,一门无与伦比的巨炮坐落在炮台上,巨炮由钢铁打造,长长的炮口直指东北,看上去狰狞无比,炮台下方是涂抹油脂的铁皮轮,铁皮轮的下方则是一段硬木轨道。
一位头花白的老人兴致高昂地绕着巨炮走来走去,指挥着学徒们勘测参数,他身上的皮围裙布满油污,但浑浊的眼里却迸着不一般的喜悦。
以撒静静注视着老人,眼里闪过一丝缅怀和追忆。
“乌尔班,好久不见了。”
以撒走上前,解下披风,系在乌尔班的身上。
“我们都不年轻了,正值冬季,山上寒冷,还需多注意。”
乌尔班回过头,眼里涌出一抹感动,裹住以撒的披风。
“陛下,您可算来了。”
“没办法,前几天一直下雨,我忙着打理补给之事呢。”
以撒摆了摆手,站在乌尔班的身边。
早在君士坦丁堡之战尚未打响前,乌尔班便来到了君士坦丁堡,寻求一份工作,与原历史上不同,以撒用高薪厚禄留下了他,没有让他跑去奥斯曼帝国,随后又让他主持铸造斯巴达巨炮,正式建立了东罗马帝国第一支专业炮兵。
二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这位来自匈牙利的火炮专家已经进入了人生的暮年,这几十年来,他先是在君士坦丁堡兵工厂担任铸炮总管,随后又因为年龄的限制而退居二线,到加里波利炮兵学院为学生们讲述火炮构造原理课,家庭美满,儿女双全,他的儿子小乌尔班成为了一位手艺不错的铸炮师,他的女儿则嫁给了一位君士坦丁堡富商。
然而,以撒十分清楚,乌尔班的日子虽然幸福,但他却并不快乐,他一直有一个理想,想要竭尽毕生手艺,铸造出一门无与伦比的巨炮,让自己的名字闪耀在后人的历史书上。
由于材料所限,以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并没有如穆罕默德二世一样狂热地追求威力强大的巨炮,而是选择了他父亲穆拉德二世的道路,追求机动性与可拆卸性,让火炮不再局限于攻城,使它们能够被拉上野战的战场。
但是,时至今日,足迹遍布五洲四海的东罗马帝国获得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先进技术和珍稀材料,拥有了铸造巨炮的能力。
铸铁技术和焦炭技术来自东亚,上等铁材购自印度,用于冶铁的萤石和加强火药威力的上等硝石来自于新色雷斯,最优质的硫磺则是西西里岛的特产,在这一系列的材料支持和技术支持下,一项伟大计划开始执行。
这项计划被以撒命名为,狄克推多。
狄克推多,古罗马名称,意为掌管生杀予夺大权的独裁官。
早在第二批东印度商船归来之际,“狄克推多”便已立项,当时的以撒虽然拥有了东方高炉技术,但依然经历了多次失败,计划一度终止。
直到去年秋季,第一船满载萤石矿的新色雷斯商船抵达迦太基港,君士坦丁堡的炼铁厂开始试着将萤石添加到高炉之中,立马便现了这样做的好处,适当的萤石可以作为助熔剂,能够大大提高炉渣流动率,让炼铁厂的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突飞猛进,产出来的成品杂质更少,有些上等铁矿冶炼出的产品已经接近钢铁。
这就是殖民帝国的好处之一,可以获得来自世界各地的技术和特产,整个欧洲仅有不列颠和西班牙具有较多的萤石储备,开采难度还不小,但取得南非和墨西哥后,全世界百分之四十的萤石均归东罗马所有。
在得到优良钢铁后,“狄克推多”计划重新启动,由于钢的塑性比铁好很多,第一批钢质炮管很快被铸造了出来,还没等实验彻底成功,以撒的一纸调令就给计划执行者们出了一个难题。
他们必须立马赶到西西里军营,各种原材料都由以撒备好,他们的任务则是从无到有,铸造第一门“狄克推多”巨炮。
正当他们愁时,得知消息的乌尔班主动请缨,带领加里波利炮兵学院的一些学生来到了这里,在这座高台上修建熔炉,制造模具,以狂热的态度坚定执行着以撒的命令,也完成着自己的理想。
现有的钢材都是通过海路打包运来的,钢的熔点约为一千五百度,一般的木炭根本提供不了如此高的温度,但在获取焦炭技术后,两千三百度的高温足以支撑着计划的继续运转。
这门巨炮的后坐力极强,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以撒写信给工作人员,让他们试着用轨道和滚轮来承载火炮,缓解后坐力的同时,还能分摊压力。
轨道运输也并非以撒独创,早在古希腊和古埃及时期,人们就已经开始用硬木和石料来建造轨道,最著名的莫过于穿越科林斯地峡的石质轨道和用于建造金字塔的木制轨道,直到今天,老祖宗的聪明才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