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那位账房先生和张班主的闲聊中卫燃也得知,这位富商的夫人是从申城嫁过来的。
这位自打来了这边,听的都是评剧昨天去大观茶园听过那一场之后,这才央求着老爷临时加了这么一场堂会。
在这有一搭无一搭,相互都格外客气的闲聊中,三辆爬犁停在了一个类似酒楼的建筑门口。
颇为奇怪的是,这酒楼门口的牌匾竟然是被红布盖着的。
“年后东家打算重新开业,先盖起来了。”
账房先生解释了一番,随后才跳下爬犁,热情的招呼着众人往里走。
或许是因为东家夫人的青睐,他们这才停车,便已经有伙计热情的围上来,帮着把一口口大箱子抬了进去。
等走进酒楼,戏台子就是现成的,戏台旁边的一个大包厢里,也已经摆好了桌椅饭菜。
没等众人看完周围的环境布置,那账房先生开口说道,“东家说了,开堂会不急,先吃饭,吃完饭眯一觉,等后半晌他们才来呢。”
“东家仁义,替我们谢谢东家。”
老张头和张班主客客气气的作揖道谢,其余的戏班子成员也跟着作了个揖,这才被那位账房先生引进了弥漫着饭菜香气的包厢,围着几张摆满饭菜的桌子坐了下来。
“酒别碰了,都收着点肚子。”
张班主话道,“别等下唱一半跑肚拉稀让人笑话,行了,吃吧。”
得到信号,众人这才开吃。
这位主家管的饭食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阔绰,盆里冒尖的二掺面馒头,一人一大碗猪肉白菜炖粉条子,中间还有一大盆溜缝的八宝粥,除此之外,墙角还放着一大坛子酒。
只从这吃饭就能看出来,这个戏班子格外的有规矩,别说说话吧唧嘴的声音,连碗筷敲击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吃着各自的食物。
时不时的,那些岁数大的,还会从自己的碗里加出来一大片子肉放在小辈儿的碗里。
在这安静的氛围中,众人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填饱了肚子,一直守在外间的伙计见他们吃饱,也立刻撤了碗筷,仔细的擦了桌子之后送来了一壶壶的热茶。
“这东家仁义,咱们也不能藏着掖着。等歇够了,咱们唱的时候卖卖力气。”
张班主一边给同一桌的人倒茶一边说道,周围也立刻齐声应了。
与此同时,老张头则接过了那位账房先生打扮的人递回来的戏折子,一番查看之后,拉着一桌子人开始了排戏。
好歹当初跟着叙情书寓里走出来的戏班子唱过堂会,卫燃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却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的茫然。
约莫着休息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包括张正歧在内的戏班子成员这就开始化妆准备,卫燃等几个学徒则又一次忙前忙后的开始了做起了后勤人员。
约莫着后半晌三点左右,几位或是穿着棉袍或者穿着貂皮大衣的男男女女6续走进了这家酒楼,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吹鼓手也在那位账房先生的暗示下开始了吹奏。
不多时,等东家楼上楼下的坐满,台子上早已做好了准备的众人也咿咿呀呀的开唱。倒是卫燃,也从身边那位账房先生嘴里听到一句“这年景,男班越剧是越来越少喽。”
“年前我随东家去申城,那边可都是女。”
“嘘——”
那账房先生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身旁那个同龄人的嘴巴,“这大过节的你非得让少奶奶和东家吵起来砸盘子摔碗不是?”
“哎呦!怪我多嘴!”
刚刚那位连忙在自己脸上轻轻来了一下,接着忙不迭的聊起了别的话题。
闻言,卫燃笑了笑,悄无声息的躲开了这些主家的伙计,一边假装忙活,一边暗中寻找着潜在的危险来源。
可惜,随着一台又一台戏轮番上演,随着包厢里的东家一次次的看赏,他就没有现任何的异常之处。
等到夜幕降临,温度越来越低,两盏明亮的汽灯挂在了各处,这堂会也到了最精彩的时候。
“小卫”
就在这个时候,老张头也找上了卫燃,拍了拍他手里拎着的皮箱说道,“今儿个是正歧当角,这里面应该还有一张胶片,你去给他聂个相,我跟东家打过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