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抓过拐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秋生连忙站起来走过去扶住。
采儿见老爷子要走,脸上显出焦急的神情来:“爷爷莫急,小女子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说得说不得?”
“唉!看我慌的,”白老爷子停住脚步说道,“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你尽管说来便是,一切有俺给你做主!”
采儿眼角飞快地抹了秋生一眼,脸儿上便泛出些胭脂红来,“若得上苍庇佑,助爷爷灭了九头蛇,俺也不要爷爷的宅子……”
“哦!那……你要的什么?”白老爷子愕然问道。
采儿垂着头不住地摆弄发梢,咬着嘴唇想了一想,扬起脸来说道:“小女子命运多舛,如一叶浮萍,无枝可依,幸得黑娃收留在葫芦村,得以苟活至今,此恩堪比父母再生,今恩公命丧贼手,秀兰姐孑然一身,凄惨度日,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小女子竟无以为报,今斗胆恳求爷爷:事成之后,准许秀兰嫁给秋生为妻,一者成人之美,二者奴家也有个栖身之所……”
白老爷子闻言吃了一惊,原来瞎子说的“婚姻合伙不费力”竟是应在黑娃的寡妻秀兰身上!
莫非这真的是天意?
沉吟了半响方道:“姑娘妙计无人能出其右,此恩浩荡,没齿难忘,只是这婚姻大事,还得两情相悦为好,俺是已经快入土的人了,管不得身后事,还得听当事人双方的意见方可定夺!”
说罢把眼睛来看秋生。
怎么也想不到采儿说出这番话来,秋生亦是吃惊不小,惶恐不安地低下头去看着地面,满脸红通通的说不上一句话来。
采儿见状,心下不悦,锐声问道:“难不成嫌弃秀兰姐死了丈夫,配不上你这才高八斗的小伙儿?枉她念……”
秋生怕她口无遮拦地说出什么话来,在爷爷面前露了馅,慌慌张张地打断了她的话头道:“不……不……不是的,秀兰姐挺好,人又漂亮心又善良,俺只是觉着黑娃尸骨未寒,在世之日俺和他情同手足,怕是惹人笑话哩?!”
“这傻孩子!”
白老爷子急得用拐杖敲了一下秋生的小腿肚子,开口道,“翠翠已经不在了,你再想她,她也不能够回来,秀兰也和你一样,要是怕人笑话,俺们可以把这事给先定下来,过了些时日再结果门来的嘛!”
“是啊!是啊!”
采儿见白老爷子也在极力撮合,赶紧帮起腔来,“只要双方有情有意,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村人看得也惯了,结婚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没人再去说那不好听的话的呀!”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俺不是这个意思,俺……俺的意思……”秋生见爷爷和采儿一唱一和的,口舌便利索不起来,“就是俺愿意,也只是一个人的意思,也要看秀兰那边是什么意思才成啊!”
他茫然地说道。
采儿见他愿意了,“咯咯”地笑起来,“这个嘛!有俺在中间牵线搭桥,你还担心啥呢?包在我身上就好了!”
她成日和秀兰在一块,早知晓女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事,只是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罢了。
白老爷子心想那秀兰虽是再嫁之人,那容颜那性格也是葫芦村数一数二的,也辱没不了秋生,便满心欢喜地笑道:“哈哈,那敢情好!敢情好!俺家秋生若得秀兰为妻,不晓得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哩!那就多劳姑娘在秀兰跟前美言几句,老朽便感激不尽了!”
采儿见白老爷子也答应了,便起身告辞道:“奴家这就去同秀兰报喜,问问秀兰的意思是啥样的?瞎子爷那边就麻烦爷爷走一趟,得了消息就叫秋生过来告知俺一声,一来好将秀兰的意思回给他,二来俺还有事和他商量。”
“好的!好的!”白老爷子连连点头。三人欢欢喜喜地走出宅子来,秋生扶着爷爷直往瞎子家去了,采儿则返回来看秀兰醒了没有。
采儿轻手轻脚地踅进内屋来,也许是连日没睡个好觉的缘故,秀兰还在呼呼大睡,采儿把她脸上的乱发撩在头上,心疼地扯过被角来盖住裸露在外面的身子,便走到外面来熬了些安神补脑的汤药,又烧好了汤饭,怔怔地坐在床沿等她醒来。
一直等到傍晚,秀兰仍旧睡得香甜,采儿不禁着急起来,秋生也不见来回复,也不知道瞎子爷那边能不能算出那风高日丽的日子来?
正在焦躁不安的时候,院门上“笃笃”地响了两下,秋生扯着嗓子在院墙外叫:“秀兰!秀兰!……”
采儿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从窗口向外应道:“进来罢!院门没关!”
秋生便“吱嘎”一声推开院门,踢踢踏踏地走到内屋里去,只见采儿披着毯子斜靠在床头坐着,正用一双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儿瞅着他。
采儿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微地笑了一笑,从毯子你伸出一只洁白的手腕来拍了拍身边的床褥道:“过来!坐在这里!”
秋生忐忑不安地走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却不敢拿正眼儿看她,别着脸看了看躺在身后的秀兰,她倒是穿了衬裤衬衣,被褥盖得严严实实,便低了声问道:“这……你们这是要睡觉了?”
“太阳都还没落山,谁家睡得这么早的?”
采儿歪着头说道,“秀兰姐也不分白天黑夜,想醒就醒,想睡就睡,没个准儿,这都大半天了还没见翻个身,俺在等你的消息,都有些着急了哩!”
“我是看你没穿衣服嘛!才这样想的……”秋生看了看采儿嗫嚅着说,“俺来得迟了?”他问道。
“天气又不甚热,穿啥衣服,再说家里就两个女人,也不避忌这些的!”采儿做了一个鬼脸,调皮吐了一下舌头。
秋生的脸早已红得像烂透的苹果,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爱怜地看着秀兰那张甜美的脸庞,好大半天才说了一句:“俺来了,就有男人了!”
采儿不屑地嗤了一声道:“是不是男人现在还不知哩!……瞎子爷那边有消息了?还是算不出来?”
“哪有瞎子爷算不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