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心里也生出了愧疚:在红军里,偷老乡的东西吃是违反纪律,是要关禁闭的。
当然,她并不是傻子,不会因为这一条纪律而活活地饿死自己。
但是被人当场抓住总不是好事,她的脸红了,忘了自己是哑巴,张嘴“咿咿呀呀”地想解释可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是个哑巴?”
那农妇很精明,马上就看出了问题。
她打量了一下云凤那身脏兮兮的男人衣服,接着问道:“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云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农妇的嘴角飞快地掠过一丝狡桀的笑意。
她走近前来,拍了拍云凤的背,又捏了捏她的胳膊,然后用尽量和蔼的语气对云凤道:“可怜的孩子。我夫家姓周,这个村里的人都叫我周二娘。你跟我回家吧,我会给你饭吃的。”
她见云凤没有动,就拉着她的胳膊催促道:“还不快跟我走。要不等下被别人撞见了,会把你当小偷吊起来打的。”说完拽住她就往村里走去。
云凤心想,跟她回去也好。
这个农妇一看就是个嘴闲不住的人,必定会和村里的其他人闲聊,她可以趁机听听情况,比如那些团丁都到哪儿去了,还有红军姐妹们突围没有,她们当中有没有被敌人抓住的。
作为一个哑巴,她想要知道什么事情只能听旁人说。
幸亏她耳朵不聋,不然的话就更难了。
就这样她被这个农妇领进了村子。
一路上碰见了几个同村的人,他们果然聊起了有关红色子军的事情。
听那些人说,那些女红军被五百多人的民团包围了,已经快弹尽粮绝了。
不料又来了一小股红军袭击民团的背后,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连带队的副团总褚四爷都受了伤。
被围的那些女红军趁机突围,褚四爷已经带人追出去了。
云凤这才知道为什么山下包围她和黄班长的那些民团都不见了,原来是追赶突围的红色娘子军去了。
看来自己的支援行动确实给第二连的姐妹们帮上了忙,要不她们可能就会束手就擒了。
但愿她们能够全部顺利地突围才好。
那些老乡们问起云凤是谁,周二娘说这是她为儿子新买回来的哑巴媳妇,花了她五块大洋呢。
他们嘻嘻哈哈地要她摆酒请客,也没有再多过问别的。
云凤这会儿不愿惹人注意,只是跟着周二娘后面,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脸上满是泥土,身上穿着男人的衣服,既不合身又脏,没有人能看出她是一个浑身充满活力的青春少女。
到了周二娘家里,她果然端出一大碗掺着许多红薯丝的糙米饭来给云凤吃。
她嘱咐云凤不要乱跑,然后就拽上门自己出去了。
中午时分她又回来了,还领回来一个年近三十的铁塔一般的大汉。
她对云凤说,那汉子是她的亲生儿子,叫黑牛,她要云凤今晚就跟他成亲。
她是个寡妇,丈夫死了十多年了。
她说从年初她就开始张罗给儿子娶媳妇,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媳妇。
她说她第一眼看见云凤就觉得她很合适,配她儿子最好了。
云凤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周二娘真的要自己给当她的儿媳妇,她还以为早先她是在糊弄那些同村的熟人呢。
她抬头看了黑牛一眼,见他是个普通的庄稼汉,他的皮肤黑黑的,块头很大,模样长得很一般,一看就是个不识字的粗人。
不过他的眼神里却也透露出一种乡下人特有的粗野和顽劣。
云凤暗恋过自己的师叔庞小虎,那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小神童。
这两天她又跟小黄班长有了肉体和感情上纠缠。
黄民生别的不说,长相可比黑牛英俊多了。
此时的云凤当然看不上黑牛这种人,她站起身来坚决地摇了摇头。